川洞寻思唐昭程

川洞，是山洞名。流过川洞的河，称为川洞河。

如今，洞口上游还是长长的河，但洞的出口，是泛着绿色波光的湖。这湖与河极像一只拖着长长尾巴的巨型蝌蚪，硕大的头露在大山洞的一面，而纤细弯曲的尾巴，从洞的另一面延长到远山深处。

地处桂西北的天峨县是山与水纵横交织的世界。这湖未形成之前，这道水只是一条蜿蜒在万山丛中的河。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人们在这条河的出洞口前约一公里处，修建水电站，筑坝蓄水，把这洞前的河变成一个两千多平方米的湖。碧绿的湖，似一颗绿色珍珠，镶嵌在群山之中闪烁绿的异彩；像一面泛着绿光的镜，映照着挺拔的青山及白墙红瓦的村庄和通往远方的路。

我有些痴迷地久久凝视眼前景象，不由随口吟出几句：

深深深川洞，

吞溪吐绿湖；

山水聚佳景，

天地人造物。

湖四周高大的山，直插云天。石崖处石壁如斧劈，有土壤的地方都长满藤和树。在湖的东北角水边，一面直立的石壁中，一个状如城门的洞口，将清幽幽的川洞河水，从深深的洞中缓缓吐出。眼前情景，相似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只是，这高大得可以乘船出入的洞，是开放的桃花源景象。

石色斑驳的洞口，约10米宽，30米高，水深六七米。坐船往洞的深处划去，光线越来越暗，洞中也略微狭窄。洞的深处，不规则的石壁，凹凹凸凸，奇形怪状，有如成串青蛙上蹿状，有如天然灵芝成丛生长，有如巨人头像，有如披袍将军，也有如伏虎，如鹰嘴……在幽暗的光线下，水波晃动，这些石物似乎缓缓活动，像是梦中醒来动一下身躯的景状。在各式各样的石壁上方，是燕子的家园，这些不知从何处飞来又飞向何方的燕子，呢喃洞中，像是诉说人世的悲欢。洞中的水寂静无声，似是默默地回忆秦、汉、晋时期，这儿也有与桃花源相似的故事。至距洞口约200多米地方，洞的前方陡然闪出一线亮光，美美的一线天光景呈现在眼前。随着洞中光亮越来越大，清幽幽的水前方，高入云天的山呈现在仰望的眼中。河两岸山体，右边像一面向左弯来的高大桶壁，环抱着左面向左反转的山体，对峙地夹着一湾清流。飘浮的白云，在弧形的山顶上游动。船慢慢驶出洞口数十米后回望，河水进入的洞口，形似一个右足鞋印。洞口两侧相对延伸的山脚河岸，像一个写在地板上的“U”字，从远方一路奔来的川洞河，到这里无限柔情地缓缓流入“U”字底部的“鞋印”洞口。

因为有这形似鞋印的洞口，以致当地存在两种传说。其一：是远古时候，洪水泛滥，河水被高高的山锁住无处流去，自洞口以上的村庄农田全被淹没。于是，上帝派天神降临此间，用无比神武的脚，猛踹积水深处的大山脚下，旋时，石壁洞开，被堵塞的河水，“哗”地流出山外，从此留下这千古之洞。其二：这洞内山中有一漂亮姑娘，与山外一位英俊小伙相恋，遭家人坚决反对，于是围成大山以阻隔两人往来。姑娘见顷刻间崛起的大山阻挡了爱情之路，悲从中来，哭泣不已，感动上帝，上帝派大神下到山中，一脚踹开大山坚石，让姑娘从洞中走出大山，与小伙结为夫妻。当然，都是神话。

看这进洞口上那高高的山，看那裂纹纵横的石壁及石色灰白的洞口。我在寻思，这些难以攀的山，在天地造化中，是从海底慢慢抬高？还是大地上不断聚集的水，历经亿万次侵蚀，才把大地剥离成这样的高山隘谷？这河穿流的洞，是天然形成？或者是，亿万年来，无数次大气降水、冰雪融水，所有的水聚集成湖，然后，这湖水，慢慢把这厚厚的大山反复地侵蚀、浸透、冲刷，这至柔的水，终于造就今天这样一个长达500多米的大隧洞。

洞口以上，长长的河谷，满眼是绿色的树木、藤蔓和荆棘，溯河而上数公里内没有人家。据说上世纪七十年代前曾有人在此间居住，后来都搬出洞外了。如今，只有在洞口湖畔，是美丽的川洞屯；勤劳、时尚的村民一边生产一边从事旅游服务业。而洞口以上河两岸，偶尔有猴子出现外，就是松鼠、野猫、果子狸和各种飞禽爬虫的家园。清清的河水山林间来，在石上潺潺流淌，弹唱着水的乐章；滋润着两岸青山，补给这碧绿美丽的湖。

久久凝视这山这洞这湖这河这水，我又寻思，过了若干年，百年、千年之后，这水还是这样的水吗？水流走了，岸上和水里的石头，都还在吗？山，依然吗？河，依旧吗？湖，还如此吗？

洞以下的湖水很安静，沉默不语；山也寂静。我想，随着每天新一轮太阳升起，这山这水这河这湖这村庄，应该更加美丽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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