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岁的脸 沧桑的情

易星 绘

讲述人：邹城（化名） 男  33岁 企业职工 籍贯河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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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真实的过往，一个铭心的故事，让痛苦埋葬在时间的荒野，让快乐飘荡在记忆的每个角落……

文字整理：今报记者韦黎

想准确知道一个人的婚姻状况，真的是件特别难的事。总不能让对方去开单身证明，或拿离婚证给你看吧？如果不认识对方的朋友或同事，想找个人打听都难。

公园里相识

那年，我刚满28岁。一个行走在青春尾巴路上的男人，工作之余最喜欢的就是买一个洋快餐单人套餐，独自坐在公园的石凳上慢慢咀嚼。夏日的一天，我又买了快餐，坐在公园里慢慢地吃。

一个身穿牛仔裙的女人，推着婴儿车出现在我的面前。她突然坐到我的身边，“你的咖啡真香，我都要流口水了。”我很惊诧，有人竟然会夸赞速溶咖啡香。仔细一看，身旁的女人20岁出头，长相很清纯。我们的话题从一杯咖啡开始，慢慢聊到午餐，聊到公园一年四季都有什么花开。

她叫小舒。

十几分钟后，我问出最想知道的问题：“这个孩子不会是你的吧？”虽然唐突，我还是问了。“你觉得呢，她和我像不像？”所有婴儿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我实在分辨不出婴儿是不是她的骨肉。

“我姐的孩子，我帮她照顾而已。”我在心底深深地舒了口气。“没好意思，你看样子也就20岁这样，怎么会有孩子了。我的问题太……”我的话还没说完，小舒两眼放光地问：“你觉得我只有20岁？”我诚实地点了点头。小舒抿嘴笑了起来。“你讲我20岁，那就20岁吧。”

分别前，我鼓起勇气问小舒要了手机号码。她欣然地给了我。

当天晚上，我接到了小舒的电话，她约我出去吃宵夜。因为要加班到很晚，我委婉地拒绝了。第二天，第三天……我连续几天都要加班，连主动约小舒的时间都没有。就这样，两个星期过去了。

工作终于告一段落。当我腾出时间想约小舒，她却说“我要带一个电灯泡去”。我想，小舒口中的电灯泡应该就是她姐姐的孩子。果然，小舒推着婴儿车来赴约。吃饭间隙，我问了孩子的事。

“你姐不在柳州吗？总要你帮带孩子。”小舒露出无奈的表情：“是呀，她在外地，我的工作不忙，所以就拜托我了。”我被小舒的姐妹情深感动了。这年头，不计辛苦互相帮助的人已经不多了。

接下来的几次约会，小舒都带着孩子，对小舒渐生爱意的我，实在找不到机会向她表达心意。我着急了。

6月将至。

“准备到‘六一\’儿童节了，你姐应该回柳州陪孩子过节吧？”我很好奇。小舒想了想才回答：“孩子这么小，不懂儿童节是什么回事。”虽然是这个道理，我还是觉得小舒的姐姐应该回来。“懂不懂是一回事，陪不陪在孩子身边又是另一回事，我觉得你姐对孩子的关心不够。”话音刚落，小舒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突然抽泣起来。我赶紧安慰。就是那天，我摸到了小舒的脸。

“脸都挨你摸了，你到底想怎么样？”那晚，我辗转难眠，脑子里全是小舒娇羞的模样。想着想着，收到了一条短信。点开一看，是小舒，她也失眠了。我们从午夜聊到天亮，一共发了几百条短信，发得我的手指都痛了。

天亮时分道晚安。小舒突然大叫起来：“短信要钱的！早晓得聊QQ了！”她的后知后觉让人觉得分外可爱。上班前，我用电脑给小舒的手机号码充了500元话费。这是我送给小舒的第一份礼物。

狰狞的真相

小舒的姐姐还是没有回柳州陪孩子。儿童节当天，到处是陪孩子出游的家长。为了躲开人群，我和小舒去了龙潭公园。我推着婴儿车，小舒挽着我的胳膊。我们就这样甜蜜地走在公园的小路上。

路人投来羡慕的目光，有人主动逗孩子，还说“你们真幸福”。我和小舒面面相觑，开心地笑了。所有主动和我们聊天的陌生人，都惊叹年纪轻轻的小舒竟然已为人母。一开始我们还解释，最后只能放任大家误会。

“小脸蛋的人就是不一样啊，看上去永远那么小。”我羡慕小舒有张娃娃脸。小舒突然严肃地问：“你真的不想晓得我的真实年龄？”我确实不在乎小舒的年龄。“我从来没想看你的身份证。”小舒的情绪有点复杂。我猜出了一二。我想，小舒的年龄应该不止20岁，但不会太大。

送小舒和孩子回家的路上，我提了一个要求。“以后我们约会，小孩偶尔能不能不跟着来。”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小舒哭了。“孩子还这么小，你怎么忍心。”那天过后，我再也不敢提不能带孩子约会的事。小舒却很善解人意，她开始一个人赴约。

2012年春节前夕，我提出想带小舒回家给父母认识。小舒拒绝了。她说我们才恋爱不久，见父母的事再缓缓。我没有勉强她。可是第二天，小舒的手机关机了。

小舒的手机关机了大半个月。春节期间，我一直魂不守舍，也没心情参加聚会。元宵节次日，怀着试一试的心情拨打小舒的电话，竟然通了。听到小舒的声音，我的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你去哪了？”小舒沉默良久，最后才说：“我在外地，回柳州我会跟你解释的。”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春节的气息已经飘远，小舒还是没有回来。3月的一天，小舒突然出现在公园的石凳旁，就像我们初识那天。几个月不见，婴儿车里的孩子已经能够说出简单的词语。我对小舒的感情却一直没变。

突然，孩子对着小舒叫了句“妈妈”。我笑了。“孩子就是可爱，见谁都叫妈妈。”小舒的脸色很苍白。“孩子没有认错人。我就是她的妈妈。”我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开玩笑吧，你不是孩子的小姨吗？”小舒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我就是她妈妈。对不起，我一直在骗你。”

阳春三月，公园的石凳本来就凉。听闻小舒的真实身份，石凳变得更凉了。我站起身。“公园太凉了，我们找个暖点的地方说话吧。”和小舒并肩走在前往咖啡店的路上，我的情绪几近崩溃。

残酷的事实掀开了狰狞的面容。

小舒其实比我大一个月。她已经结婚，还生了两个孩子。第一胎是个儿子，跟随小舒的老公在外地，由小舒的家婆照顾。第二胎是个女儿，家婆重男轻女，嫌带两个孩子太辛苦，于是把小舒和孩子赶回柳州，由小舒的妈妈帮忙照顾。

“春节前两天，他突然讲春节不回柳州过了，孩子也不给回柳州。我实在太想儿子了，所以带女儿去了外地。家里人多，又要同时照顾两个孩子，我实在没有空和你联系，也不方便和你联系。”小舒终于道出消失的缘由。我自以为是的爱情坍塌了。原来，我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小三。

爱恨都散了

小时候我生过一场大病，差点被死神带走；高考我发挥失常，补习一年依然无法考上心仪的大学；大学时，我暗恋的女同学被学长追走了……我的人生算不上平顺，但从来没有遭遇过这么大的打击。

准确地说，这不是打击，是欺骗。

说出真相那天，小舒在咖啡店里哭成泪人。店里的客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旁人越好奇，小舒哭得越伤心。但是那时那刻，我竟然一点心疼也没有。我对这个一直欺骗我的女人彻底死心了。

“我在这段婚姻里面一点都不幸福，你一点都不同情我？如果你是善良的人，你应该同情我，原谅我，帮助我……”小舒连珠炮似地说出一大堆委屈的话，仿佛做错事的人是我。“你考虑问题的方式真奇怪，如果一开始你就向我坦白，我们也许可以慢慢地把问题解决，但是你骗了我，还骗了这么久，你怎么还敢要我原谅你，帮助你。”我的态度很坚决，小舒是不可原谅的。

带着一颗受伤的心，我离开了咖啡店，离开了这个我曾经深爱的女人。身后，是小舒和孩子的哭声。

整整半年时间，我和小舒没有任何交集。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住在同一个城区，我们没有一次偶遇。我坚信和小舒的缘分已尽，我要寻找真正的缘分。

我和阿龄经朋友介绍相识。我们有很多共同话题，感情渐入佳境。不巧的是，有一次我们在餐馆吃饭，小舒竟然抱着孩子从餐馆的玻璃窗边经过。看到我和别的女人在约会，小舒的眼睛盛满怨恨。

小舒抱着孩子走进餐馆，走到我们的桌旁。“我们的事情还没有解决清楚，你怎么和别的女人约会了，你想脚踏两只船？”阿龄愣了。“我先走了，你们最好把事情解决清楚。”说完，阿龄头也不回地走了。小舒坐到我的对面，露出得意的表情。她的样子，像极了精神失常的疯子。

我和阿龄刚刚开始的恋情夭折了。听闻我和小舒依然藕断丝连，原本想要给我介绍对象的朋友，纷纷躲开了。我自知已经和人妻小舒没有一点关系，旁人却不这么认为。小舒就像一个幽灵，在我的生活上空来回飘荡，我被她折磨得身心俱疲。直到2014年，她终于醒了。

2014年清明节前，小舒突然找到我，说她马上要带孩子离开柳州了。“我家婆中风了，儿子需要我照顾，他终于愿意把我和女儿接过去了。”此时此刻，我唯有祝福小舒。“好好过日子吧，多多保重。”小舒拼命地点头。转身离开前，小舒在我的耳边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所有的爱与恨，随着小舒的离开消散了。（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采访手记】

诚信是所有关系的基础。在爱情里，诚信尤为重要。没有诚信的爱情，就像地基不牢的建筑，总有一天会坍塌。

小舒的婚姻，确有不幸之处，也有可怜之处。但可怜不是欺骗的借口。不想可怜之人有可恨之处，那就坦坦荡荡地做人，问心无愧地做事。男女之间，缘起缘灭，其实可以不那么伤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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