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正在开会,手机响了又挂,挂了又响。直觉告诉我,那是父亲打来的电话。平时,父亲总是这样,电话打响之后就挂掉了,然后要我反打过去。父亲说:“电话费贵!”其实,父亲这是为了节省每个月1000余元钱的退休金。
我散会之后发现,来电显示是南宁本地号码。同一个号码,接连给我打来多次电话,一般圈内朋友不会这样捉弄的,难道是父亲?父亲走南闯北,做了三十多年的水电工作。首府南宁对他来说还是很陌生,因为他没有来过。
这一回,该不会是他老人家到南宁来了吧?正想着,手机又响了。话筒里,传来的正是父亲那久违的声音:“我来到安吉客运站了!”还没等我问清楚,父亲重复那句话后,一阵忙音传入耳廊。
父亲来南宁?尽管我难以置信,却又不敢怠慢,因为南宁道路四通八达,这些年变化实在太大了。别说外来人,就连我在南宁工作数年的人,有时还会走错路。我担心父亲走丢,便急忙向领导请假,挤上前往安吉客运站的公交车。
父亲站在出站口的烈日下,浑身是汗。远远看见我,父亲脱掉草帽举到空中朝我摇晃着,生怕我认不出来。“怎么不找个阴凉的地方呢?”我想说父亲。可他手里拎着大袋小包,脖子上还挂着那条已经湿透了的毛巾。那条毛巾,黑不溜秋的太显眼了。这副装扮,实在是太不雅观了。最终,我还是忍着没有说。
“拿那么多东西,怎么上公交车?”
“那我来挑吧。”
父亲弯下腰来,捡起扁担麻利支架到肩膀上。
“你能挑得多远?”
“挑了一辈子,不相信我就挑不出一座南宁城?”
见我一脸不悦,又困又累的父亲,也不见得有好脸色。
“太远了。南宁车多人多,这样行走很不方便,你歇一下吧,我去找车!”
其实,我也不忍心让父亲再受过多的苦。说着,我给他点一支烟,让他找个阴凉地方休息一下。父亲的性格,向来很倔强,他认定了的东西,就听不进别人的劝阻。父亲猛吸一口烟后,吐出一股浓浓的烟雾,双眼不屑地盯着我:“打的?你有钱多?以后你要结婚要买房,这点钱就不能节省下来吗?”
父亲这是可怜我那份低廉的工资,每个月要付房租,又要吃要穿,开销很大……我知道,此时的解释也是白搭,也就只好撒谎说:“单位给报销的,不花白不花。”父亲那紧蹙的眉头,这才松散开去。
我租住的房子在二楼,那是一间不足20平方米的小房间。里面摆放有一张床铺和一张饭桌,还有几张凳子。门后背的小角落,那是挂晒衣服的地方。整个房间,因此变得很狭窄。如果把父亲那些脏兮兮的东西搬到屋里,不招惹蚊蝇才怪。
“还是放在一楼房东的车库里吧?”
“这怎么行呀?人家要是偷了咋办?”
我禁不住扑哧一笑,“城里人大鱼大肉吃不完,谁稀罕我们这些乡下土货?”
父亲把东西放在一楼地板上后,用毛巾拭擦额头的汗珠子说,“为了你,我和你妈都好几天不得吃它们了。前段时间,全区普降暴雨。你妈看见电视报道说,南宁菜价猛涨,这才叫我给送来的……”
父亲说的是土豆!退休后,父亲和母亲在屋后的山坡上开垦出一块荒地,种上西洋菜、牛皮菜、菠菜、油麦菜、土豆和葱花等。两老没事做的时候,总爱往地里跑。施肥,拔草,杀虫,在他们精心护理下,那些菜倒也长得绿油油的……
原来,父亲大老远从大化县城给我送来土豆。“你有没有计算过,连来回路费一起,划得来吗?”我还想说什么,父亲已经把大袋小包连拖带拉爬上二楼了。良久,父亲才回过头来,“爸妈对你的爱,那是用钱也无法衡量出来的。”
父亲话不多,可他这一句话,无形中给我掀了一巴掌。身上的傲气,顿时被打得烟消云散,我连忙回应:“说得也是。”
父亲年老了,他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怪异难闻的味道,加上身体虚弱,他不爱吹电风扇。两个人,蜗居在这个不透风的小房间里,空气沉闷得令我实在受不住。更何况,晚上还要和父亲挤在那张只有1.2米宽的床上?晚饭过后,我一直借故忙着,执意要父亲先休息,心里却不停地盘算着:这一夜,我该怎么过?
父亲似乎也看出我的心思,他在床上睡了又起,起了又睡,一直折腾到凌晨一点多钟。父亲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他用商量的语气叫我:“睡吧?明天你还要上班呢……”父亲说话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起来,“都说‘人生七十古来稀\’,哎,我也近这把岁数的人了,不知道还能跟你在一起多久?几十年了,今晚就将就跟爸爸同睡一张床吧……”父亲还想说什么,我借着室内灯光,分明看到他那干瘪的眼角,早已有晶莹的液体在晃动。
我突然感到特别惭愧:我嫌弃我的老父亲,他竟然没有半点责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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