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美西乡秋□李慧

《秋意正浓》油画龚建中 作

淡灰的云,一整片覆盖在头顶，凝滞不动，偶有小鸟飞过。这里是汉中市西乡县，一个处在汉中盆地里的山区县。秦人惯以地域三分陕西，陕南就成了陕西的小江南，虽同属秦地，却与关中和陕北截然不同。

国庆中秋前夕，车行西乡，这样的天气最适合秋的意蕴和陕南的风情。房前屋后的茶树上，匍匐蔓延在枝叶交错的南瓜蔓间，也生长在依然繁茂的豆角秧、毛豆棵里，还藏匿在刚刚收获或者正在收获的稻田里，在丰收时节舞龙队里那些巧笑倩兮的队员手中自如的上下翻飞里，在人家场院上妇女们用风机吹去瘪稻的软语调笑里。

田埂上，我和一只青蛙偶遇。或许是我的脚步声惊动了它，一只准备从洞里爬出来的青蛙，倏地退了回去，我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不久，它探头探脑缓缓地爬上洞口，卧伏着，依旧做着退回洞口的准备，潮湿、泥土色的皮肤，让它和洞口的湿土别无二致。尽管如此，这样的保护色还是暴露了这只幼仔的本来肤色，偶有翠绿的皮肤从湿泥下露出，犹如一扇年代久远的木门，漆色斑驳。它鼓着眼睛，背对着我，带着蔑视和不可侵犯的神情，和我相互对视。我默默地看着它，屏住呼吸，尽量不因为我的到来而叨扰它的清修。

秋天的风漫过，刚下过雨的空气清凉湿润，新翻的土地散发着泥土的芬芳，田野静寂，只有远处的鸭子们拍打着翅膀，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我在青蛙王子的世界里暗自欢喜。

步上台阶，人家房前屋后的南瓜花开得正艳，南瓜也结得正繁。大丽花、金菊、紫茉莉正是盛花期，开得清丽妖娆。花丛开处，勤快的西乡人，家家户户门前支起了铁皮鼓风机，稻谷已经从谷穗上褪下来，带着毛扎扎的米壳及碎稻叶，把这些看上去泛着米青色的、稍显毛糙的谷粒从顶部的覆斗里倒下，鼓风机就自动分离出干净的谷粒，而把瘪稻、草叶、秕子从沉甸甸的谷子里脱出来，新稻看上去温润、饱满，带着泥土的芬芳和大地的滋润，新妇一般含羞敛目，活泼泼、新鲜鲜又羞答答。捡一粒谷扔进嘴里，谷壳上的小毛刺扎扎的，新米倏忽脆裂，生米的清新弥漫。

路遇一条河。做向导的周老师是土生土长的西乡人，也叫不出河的名字。这条河一直跟着山形或上或下盘旋，蓝绿色的河水若翡翠落入河底，那是山上树们的功劳，把倒影交付给原本清澈无色的河水，就有了这样一河如喀纳斯河一样的色彩，若神的眼睛映照山河。拐弯处，河的颜色深一些，那种蓝交错着绿的明艳，让我们惊呼。

西乡随处可见芋头，巨大的叶盖如家中养植的滴水观音，叶脉清晰，叶片厚实碧绿；初见，不知是何物种。田埂上有大爷荷锄砍柴归来，手里拎着一小袋银杏果。大爷脸上泛着水田里黑泥般的肤色，眼神却是黑白分明，格外精神。大爷告诉我，这是芋头，这几天已经熟了，需要把根下的芋头刨出来，蒸或者煮，要不“麻家伙”。芋头长在土里，这么一个美丽袅娜的植物，却有着一个根茎果实的名字，让人心里有些空落落的。路边上还种着洋姜，叶子粗看和竹叶相似，婆娑秀美，枝叶分明，一丛一丛的，把结出来生姜般的茎根裸露在土层外面。茶园在路边随处可见，家家户户的房前屋后除了稻田，就属茶园最多，也有茶园不辞辛苦地长在两山夹峙的坡地上，很担心这些茶树夜晚做梦翻身会跌落下来。所见茶园里的茶树都被修剪得十分规整，一行行条理清晰，像极了易经里的坤卦。坤属地，地载万物，静止而广阔，茶农们用朴素的方式，把茶园的便于管理和万物生长的和顺体现在茶园的修剪里，大地便呈现着万年不变的祥和。

车行至骆家坝镇，沿一户人家的屋后小路婉转上山，路边茶园里种植着芋头，和低矮的茶树形成高低起伏的绿意。山顶住着两户人家，房前屋后，三株枣树，一株烤烟，一丛小茴香，几架豆角，一蓬扁豆，屋后是成片的红薯和茶树，红薯蔓爬得满地都是，蓬勃旺盛。需要多少种植多少，人对自然的节制性索取，就在这些只是一丛一株种植的植物里。

一只朱鹮扇动着羽翼飞过头顶，长长的喙弯曲若镰刀，绚烂的粉红色勾勒出翼边，若粉色胭脂涂抹过。它飞过一片水田，收起双翼，落脚在田里，低头啄食起稻田里的虫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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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乡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西乡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