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歌声声长

陈亮

到达陕南的宁强县是在傍晚之前，正值初夏，一路从郁郁葱葱的秦岭山脉中穿过，满眼都是绿色，层林叠翠，青山之上，云蒸霞蔚。我深深地吸进一口空气，让它在身体的每个角落打了个转，才慢悠悠地吐出来，空气是如此的清新。

宁强县城并不大，在大街小巷中穿行，扑面而来的是古往今来历史沉淀所留下来的气韵，这种独特的气韵是在繁华的大城市无法领略的，是崭新的建筑和宽广的马路永远无法替代的。在小巷古建筑边偶遇几个穿着民族特色服装的羌族女子，仿佛时光穿越，一梦千年，恍惚间似乎听到远方传来阵阵羌歌，由远而近，如泣如诉。宁强历来就是中国最大的羌族聚居地，在长期的岁月积累中产生了特有的羌族傩文化。一位年近花甲的羌族老人给我们表演了“上刀山下火海”。他穿着羌族特有的服装，戴着面具，英气逼人，身形矫健恰似少年。赤脚踏上锋利的刀刃，在一把把尖刀上如履平地，轻轻松松地就爬上了五米高的刀山之顶。接着又唱着具有浓郁民族特色的羌歌跳进一个熊熊燃烧的火盆。惊心动魄地闯过刀山火海，他却神情自若，衣服、皮肤丝毫无损。老人演了一辈子傩戏，带了八名弟子，把一生都献给了傩戏，只希望羌族的文化能发扬光大。

宁强有一个神奇的地方不容错过，那就是地处陕甘川三省交界处，被誉为“鸡鸣三省”的青木川古镇。民国时期，这里是有名的繁华商贸场所。步行在古镇回龙场老街的青石板路上，两旁巍然屹立的百年前的古建筑似乎依然是当初的模样。闭上眼似乎能听到那天下客商云集于此的人声鼎沸，能看到鳞次栉比的店铺摊点、繁忙交易的买卖商客，能感受到盛极一时的繁荣景象。

当年传奇人物魏辅堂的新宅老宅与回龙场遥相呼应。老宅子是典型的中式建筑，宅院雕梁画栋，门窗雕花镂空。新宅紧依老宅而建，却是西洋风格，庄重肃穆。

时光烟云的深处，多少曾经名噪一时的人物都已无影无踪，青木川也逐渐为世人所遗忘。幸运的是我的同行叶广芩老师还原了这一段历史。小说《青木川》改编成的电视连续剧《一代枭雄》的热播使得青木川犹如被舞台上的追光牢牢圈定，独特丰厚的历史和文化仿佛一股重生的力量，将这个昔日辉煌的小镇从时间的深渊中重新拉回世人面前。

我一直认为，一个城市的文化离不开百姓的柴米油盐、酸甜苦辣。宁强街头的烟火气似乎格外浓烈。来到青木川老街时，恰逢当地一家人在宴客，人来人往挤满一条街，十几口大铁锅一字排开，用的却是柴火。炒菜时铁锅碰着勺子叮当作响，几十上百斤的猪肉在火上烘烤,随后整块扔进锅里。宁强吃食的味道和这种烹调方式同样毫不矜持含蓄，几乎每种食物都酸辣得那么纯正，米豆腐、野菜、凉粉……初一进口，就打开了你的整个味蕾，随后，身体也被这些美食调动起来，再配上宁强特有的天麻酒，我想人生的幸福也不过如此。

宁强的同志介绍，美味的食物要感谢大自然的馈赠，尤其要感谢汉江。汉江源头在深山环抱中，山路十分崎岖，颠簸了数个小时，我们才来到汉江源。令人吃惊的是，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却有几个骑着摩托车来此的美丽的羌族姑娘。仔细一打听，她们是义务来汉江源头捡垃圾的志愿者。

清晨，我收拾好行囊，在离开酒店候车时，恰逢酒店在广场给员工过集体生日。员工集体唱完生日歌后，又唱起了民族特色浓郁的羌族歌曲。离开宁强很远，如泣如诉的歌声却依然在我耳边回响。我知道那是汉江源头的心跳，那是秦岭山脉、巴山夜雨的呼唤，那是陕南文化的氤氲和悠久历史的回眸，蕴含着宁强三十万秦巴儿女的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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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强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宁强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