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燕
“春伤秋悲冬恨雪”。一夜雪,莫名忧伤,对镜梳妆,眼见斑斑白发,徒生悲,叹岁月无情。不经意间,面庞的皱纹,咬不动硬物的牙齿,视物昏花的眼睛,消化功能渐弱的肠胃,想方设法也遮盖不住的鬓角华发。这些时光印痕,让人无奈让人恼。
那年冬天回娘家,开门的妈妈头发花白,背有些微驼,“妈妈老了”,我鼻头一酸,扭过身子抹眼泪。现在后悔当时没给妈妈一个拥抱。妈妈接过背包,高兴地向屋里喊:“老头子,你大女儿回来了,赶紧做好吃的。”
那天,妈妈穿着黑色条绒小棉袄,爱干净的妈妈还戴着袖套,餐桌上放着一本翻开的书,旁边放着笔记本、老花镜,妈妈在读“佛经”还做笔记,脚旁有煤炉子取暖,没有染发的妈妈显得苍老,听她说话声音宏亮,精神还好,才略觉宽慰。那年妈妈60岁。
当问及妈妈饮食和身体时,妈妈说,牙齿不好了,鸡肉啃不动了,瘦肉吃着恰牙,肥肉吃了腻人……那时的我吃嘛嘛香,哪里能体会妈妈吃肉不易的苦衷,年轻的我还不曾知道老去的滋味。
妈妈出生于书香世家,家风优良,待人处事秉持“温良恭俭让”。爸爸妈妈自由恋爱结婚,婚后的妈妈和婆婆同住,与大伯家同院落,与小姑同村,妈妈曾是乡村教师,爸爸在外地工作,他们聚少离多,家里老小的吃喝拉撒全靠妈妈操持料理。
妈妈有文化有涵养,遇到不讲理的人不会大声辩理吵架,更不会像泼妇一样大声哭闹吵骂。妈妈与婆婆、大妈、小姑相处中,无论遭受多大委屈,从未与人发生正面冲突,妈妈受委屈时总是独自流泪,很少在儿女面前指责他人过错,她常说,吃亏是福。妈妈告诉我们:“你爷爷去世得早,你婆婆(即奶奶,汉中方言,下同)从小做童养媳,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她拉扯几个孩子长大不容易,眼睛又看不见,你们要多照看她、孝敬她。你爸爸常年不在家,大伯、幺爸、姑姑等长辈都是亲人,要尊重他们。咱家受人帮助的恩情要记住,长大有出息了一定要报答,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在缺吃少穿的年月里,无论是平日的粗茶淡饭,还是炖肉打牙祭,盛饭的第一碗,必是让孩子们端给双目失明的婆婆。婆婆生养三儿一女,她却跟定二儿媳,不愿跟其他儿女生活。八十年代初,妈妈全家迁户口随爸爸至单位,都说故土难离,可81岁高龄的婆婆定要跟随妈妈一起走,后来还要求将老家做好的寿木也运来,百年后就地安葬。
妈妈侍奉公婆无怨无悔二十多年直到送终。当84岁高龄的婆婆突发脑溢血送医院抢救,爸爸不在家,是妈妈整夜守候在病榻旁,待婆婆的儿女们赶到时,老人早已闭上双眼,当迟来的儿女们为老人守孝哭灵时,妈妈已寻人购买老乡自留地安葬婆婆。
妈妈曾在村里教书20年,她热爱教育事业,全身心地投入教学工作,那时乡村没有幼儿园,每个入学孩子都显得懵懂无知,教一年级的妈妈总会想方设法帮助孩子启蒙,教拼音、教认字、算算术等,我们拾回家的漂亮石子、路上捡到的冰棍棒棒、路边的秋叶,都成为妈妈教学辅助工具。妈妈耐心细致的教学方法和成功启蒙,培养出一批又一批优秀学子。
身体单薄的妈妈忙教学,忙田地庄稼,忙家里老小,常常熬更守夜,身体严重透支。妈妈常常隐忍怄气积郁成疾,65岁那年查出癌症晚期三度。
然而,好想活着的妈妈70岁那年癌症再度复发,在医院竭力救治无望,辗转回家调养。之前对妈妈误会较多的小姑,主动提出看护妈妈,两位老姐妹在病榻前化解前嫌,妈妈临终也是小姑在侧守候,一心向善又饱受委屈的妈妈是否瞑目而去?
妈妈走后,听小姑说:“你妈活着的时候,每次到村里,朋友熟人多得很,都和她有说不完的话,请她去家里耍,请她去家里吃饭,你妈在村里人缘好,威望高。”如今,我和弟弟妹妹回村里遇人打招呼,当知道是鲁素玉的儿女,乡亲们也会热情地问长问短,同时还忘不了夸赞妈妈,只叹好人走得早。
渐入老年的我,每每想起妈妈总觉愧疚,妈妈含辛茹苦拉扯儿女长大成人,病重的妈妈需要关爱照顾,长女我没在病榻旁送终尽孝成了终身遗憾。
假如时光能倒流,我会放下工作,放下家事,放下手头一切陪伴妈妈。我会像妈妈曾经安抚我一样抚摸她的额头,摩梭她辛劳的双手。当妈妈疼痛时,我会揽妈妈入怀,在最后的时光里,给妈妈最好的安慰,让妈妈在女儿的爱抚中安然离世。
然而,这是做梦也难以企及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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