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一方》：揭示汉水先民史迹

王蓬 “汉中因汉水名也。”

——《水经注》

“汉中开汉业。”

——辛弃疾

人类文明的诞生无不与河流息息相关，比如西亚两河文明，中国黄河、长江流域文明，汉中亦然。这里地处中国地理版图中心，系长江最大支流汉水在秦岭与大巴山之间冲积出来的—块带状盆地，两边都起伏着无尽的山峦，分布着汉水脉流和大小盆地，气候温润，四季分明，植被葱茏。秦蜀陇鄂在此交汇，秦岭四宝在此繁衍，也世代生息着—方男女。

“汉中开汉业”。古汉台、拜将坛、张良庙、张骞墓标志着这里是大汉王朝崛起之地，古代丝绸之路出发源点。历经秦汉唐宋三筑两扩，荟萃丰厚人文理想，是名副其实的“汉家发祥地，中华聚宝盆”。

然若无汉水，这一切辉煌都无从谈起。讲汉水是汉中人民的母亲河绝无异议。汉中人是应该为这条母亲河好好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刘清河先生所著《在水一方：汉水文化史迹考述》便出色交出了这份答卷。天降大任或是命运使然，刘清河生长于汉水之畔，且是褒水流入汉水的交汇地段，从孩提时代便在汉水边看远去白帆，看潮起水落，戏水摸鱼更是日常游戏，稍长下田栽秧，荷塘挖藕，几乎伴着池塘渠水长大，尤其1981年洪水扑进村里，留下铭心刻骨记忆。更不用说在汉水上游最大脉流褒水上修石门水库，当民工长达三年。刘清河虽小我两岁，可算同代人，结识快半个世纪。命运也相仿，都是初中毕业回乡务农，他曾到一个山区县剧团求作画工遭拒，我亦求民办教师不得。1971年，文化馆抓农村文化，刘清河跟下放到汉中的国画大家方济众学画，到我所在张寨写生，我正跟《延河》编辑、诗人宋太海学写诗歌，由此结识，交好至今。我们命运改变是高考恢复，刘清河一举考取西北大学中文系，复在宁夏大学攻读硕士研究生，获北师大硕士学位。在大学工作30余年，先后任中文系主任、文学院院长，尽职尽责，把偏居陕南一所大学的文学院各项指标都搞得仅次西北大、陕师大，在高校林立的陕西排名第三，委实不易，刘清河功不可没。

在学术上刘清河也成果丰硕，研究陆游率先提出陆游在汉中“写诗300篇”的主张，为学界接受并广泛被引用。又先后独立或合作出版《陕南文化概览》《汉水文化史》《汉水汉水》《先秦礼乐》《文华汉中》《汉水汉中》《现代非洲文学之父钦努阿·阿契贝》等著作20种。尤其70万字的《汉水文化史》，以史料详实，考据臻密，体大思精，详略得体，问世后好评如潮，叠获奖项。无愧一部灿烂光辉的汉水文化史。应该说是从1958年汉中大学始建，后改名汉中师范学院、陕西理工学院，又升格为陕西理工大学60年中，在学术界扬名，广泛用于交流，为校方赢得光彩荣誉的一部力作。

有此背景，再来解读刘清河新著《在水一方——汉水文化史迹考述》就清晰明了，事半功倍。此书共分四卷，分别为：汉水长流育先民；千帆秋水下襄樊；祭水祀神保平安；曾是惊鸿照影来。开篇宗义，再分节叙述。从汉水新旧石器文化遗存始开，继而讲述古人对汉水及其脉流的成功利用，山河堰、五门堰、杨填堰乃至堰渠陂塘的修筑，使汉中成水旱从人，不知饥馑的鱼米之乡。汉水自古沟通荆襄宛洛，清人诗句：“千帆秋水下襄樊”，码头渡口人熙攘，桥连古道通四方，商旅不绝，货运络绎，展现出的是一幅生机勃勃的汉水航运图，亦是一幅川陕羌楚交汇的水乡风情画。

然而历史并非一帆风顺，汉中恰因秦蜀陇鄂在此交汇，地处两汉三国纷争前沿，因而张鲁割据布五斗米教，曹操刘备争战定军山，诸葛亮更驻军八年，六伐曹魏，而吴玠据守汉中，在大散关、武休关、铙凤关、仙人关大破金兵，使其40年不得逾越秦岭，确保了南宋百姓平安。更不用说抗战烽火燃烧，汉水汉中护佑西北联大弦歌不缀，生生不息。

汉水清且涟漪，委实该出女神，《诗经》便云：“汉有游女，不可求思。”历代先民敬畏自然，保护江河，因而汉水祭祀有遗坛，历代王朝均派大臣祭祀江河，因而灵泽庙伴碧玉泉，江神庙立嘉陵岸，铁牛镇水护家园……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尽量减少洪涝灾害。据1950年统计，汉中有历代大小渠堰7千余条，池塘1万余口，灌溉良田百余万亩。“鱼米之乡”当不虚传。事实上，采取疏导而非堵塞，大禹治水汉江源并非神话，至今源头古桂树四分八杈，遮天蔽日，凡目睹者无不心生敬畏。

面对这片秦巴拱围的山川，汉水养育的沃土，历代先贤情不自禁，放声吟唱，在汉水边留下多少感人诗章：曹操临褒水大书衮雪，王粲随大军征战汉中，范柏年智对宋明帝廉让之间，岑参汉江边拜访楚客，元稹褒水喜遇故人，文同泛舟谒石门，陆游叉鱼漾水边……雪泥鸿爪，雁过留痕，皆在汉水写下动人诗篇。咏叹过的汉水诗人多了：李白、杜甫、白居易、元稹、刘禹锡、沈佺期、宋之问、苏轼、王安石、曾国藩、张之洞、魏源、王渔洋……甚至还有大名鼎鼎的马可·波罗，命名“丝绸之路的李希霍芬都在他们的著作中描述过汉水。

诚如刘清河在此书中表述：水是生命之源，她滋育了地球上的万千生灵——植物、动物，当然也包括人类。

人类应永远与水、与河流、与湿地，与风雪雨霜、与大自然和平相处，人类才会繁衍发展，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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