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平 佳人一笑传千古,田君万言说褒姒。
——看到案桌上厚厚的一部书稿,不禁脱口而出。
大致还在看小人书的时候吧,就知道“千金一笑”“烽火戏诸侯”的典故了。美女一笑亡国,如此神话,天下无贰,不说有点墨水的人,即便孺妇野老亦多知晓,当然,伴随她而来的红颜祸水的污名和责难也如影随形。但也仅限于此,鉴于史料奇缺,难以深究,有关褒姒的历史便以此面目长时间地尘封于历史的秘境之中。2800年之后,褒姒故里的田君孟礼却心有不甘,遂倾数年之功,实地踏探,史海觅踪,聚诸家之说,成一家之论,这便是《褒姒与秦国的诞生》一书。
因工作的原因,我多年在京,回汉中不多,加上职业的敏感,格外关注有关家乡地方文史方面的讯息。近年汉中留下了诸多可圈可点的手笔,如引资摄制40集电视剧《丝路开拓者张骞》,汉中三堰成功申遗等。记得五年前,根据文物出版社“美丽中国·故乡热土”丛书之构想,还曾策动老家朋友一起历时数年编著了作为丛书首部的《镇巴史话》,该书几近五十万言,创新体例、文情并茂地展示了一个县域五千年的历史画卷。眼下看到这部《褒姒与秦国的诞生》,倍感亲切。
但这种关注以及对该书粗浅的阅读并不能替代专业的品读评论,我仅就印象深刻的点滴略抒己见,算是对作者的劳动和他为家乡做的工作尽点鼓噪勉励之意。
与其说该书是一部研究褒姒的专著,不如说是多维度地海纳了与褒姒有关的百科书,包括但不限于褒姒之出生成长、与褒国之关系、与周幽王之传奇、《史记》相关记载、与秦国之瓜葛、诸家杂说辨析、褒姒悲剧的意义、与平王东迁的关系以及与妹喜、妲己之比较、《诗经》有关诗歌的考证兼及评价,等等等等。当然,其间少不了诸如“褒姒,改变了中国的历史走向”之类的罕见论断,力图个性而不失其本真的深度解读。这算是一个基础性的工作,至少为后来继续研究这个专题奠定了文献学资料库的扎实基础,并提供了不失开创性的新的探究方向。
有关褒姒的笑,作者的论述印象深刻。她的笑,已不是单纯的笑,也似乎与她的性格无关——尽管文中从她的出生成长以及所处的环境做了令人信服的专门的分析——而只是一个象征符号,甚至她人神交织的诡异混沌与神话历史的逻辑疑惑都已不再重要,她更像是历史设置的一个虚拟的预言:对失去精英与耐性、失去活力与思考的周王朝必然灭亡的昭示,其“不笑”是暗示,而其“大笑”则是宣告:一个王朝灭亡,一个王朝诞生。
——这就有了蝴蝶效应下的褒姒悲剧与秦国的诞生关系之论。这确实是一种大胆的观点。但褒姒与一个王朝的建立毕竟缺少必然的联系,如有,也只是与她相关的一个人一些人或这些人的国家推动了这种进程,而且这种进程是在历经了五百多年的演变才逐渐发生了质变。那这个“蝴蝶的翅膀”还真得足够的庞大和有力,我们也还真的不好说,一片黄掉的叶子是秋天来临的原因。但这都不足以削弱影响作者睿智大胆探索的价值。
上古的神秘、褒姒的美丽、幽王的荒诞、帝国崛起前的风云变幻,似乎这个题材本身就满溢着史诗的气质和荒诞剧的色彩,但研究它却是件严肃的事情,只是这都不妨碍作者语言生动的笔力展示。文史著作,历来容易在表述中一本正经,或干脆走向反面而彻底倒向油滑和戏说。该书作者述史的质朴,论史的雄辩,章回书体的设疑,逐步引入的剥离,穿插其间的诙谐,读来饶有兴趣,亦足见其功底。
地方文史研究历来处于夹缝之中。建国后,做这项工作的多是一些早年参加革命的老同志,要么是事件的亲历者,要么就是跟随老领导老同志天长日久的见证人,这是他们先天的优势,他们也为这一类的工作的起步,奠定了阶段性、系统性的不可替代的基础。但又不得不承认,由于历史的原因,他们或多或少地缺乏专业准备,以及甄别研判,遴选取舍等科学系统的研究方法。由于地方文史先天的零散偏野、可资利用的已有成果稀缺,难以成为学院及专业机构或专家学者的主要课题,其研究难免式微且边缘。那么到了后期,对其补缺增漏,或穷追猛打,甚而至于全新开掘之重任就落在了一群土生土长的痴迷创作研究的地方文史艺术爱好者的身上了。自然,他们自发的加入对地方文史研究给予了有益的补充。但毕竟经过多年持续的锄犁,显性的研究似已近尽,对存量问题的拓展补充、辩谬勘误,以及新线索新内容的发现,就更加艰辛,尤其在急功近利的驱使下,民间愿意爬故纸堆,钻穷山沟,探幽发微,苦心孤诣耕作的人,实不太多。从这个意义上讲,田君孟礼的工作就尤为难得,其著作《褒姒与秦国的诞生》当是近年随着全域旅游的发展,民族文化的复兴,各地日趋重视对本土历史文化资源的挖掘研究和创新运用的大背景下,取得的难能可贵的成果。其实我发现,围绕这书带出来的话题,真正还想说的就是“留住乡愁”。年前我回老家,陪一位朋友到乡村上坟,所见所闻,思考良多。一个浸濡着几百年文脉风俗的古香古色的老院子被废弃,其间的主人匆匆忙忙迁入集镇附近简陋的自建房里;一处近两百年的异姓(五姓)祠堂(我们知道,历来祠堂供奉的都只是一家一族一姓,异姓共祠的实为少见)被乡民们先弃之后拆之,毫不怜惜。
一问得知,有关其事也是史书无载,图文不留,知其来龙去脉的村老多已故去,发人深思。乡愁是什么,用诗化的语言说就是故乡的老四合院,就是村头的那株老柿子树老桂花树老槐树,就是老祖母老先人那慢回往复的老掉牙的歌谣,就是那一段段散落在村头街头炕头很久很久以前的传奇……在它们快要模糊的时候,在细节快要遗落的当口,在谬传曲说得快要面目全非的当下,得有人把它捡起来,补起来,捋直了,说透了,鲜亮鲜活地传下去。而要传下去,就得更丰腴,更结实,更有趣,更有理。如此说来,田君孟礼做的不正是这个工作吗,一个地方文史的拾荒者。
只不过他捡拾的这段乡愁并未真正失落,因为千金一笑的巨大魔力已是人神共知。但他通过自己的才华和苦心孤诣让褒姒从零散趋向立体完美,由单薄趋向厚实丰盈,由偏见趋向正直坦诚,由尘封趋向亮眼夺目。一个人物、一段故事或一处名胜,只是经历过关注着它的人的乡愁,但当它广泛传播时,它的根由、情节、理趣、教益、审美以及寄托其间的情感成为共知共识,则成了众人的乡愁。褒姒是田君孟礼的乡愁,是褒河的乡愁,是天汉的乡愁,是陕西的乡愁,亦是国人的乡愁,当然,更是我的乡愁。如果《褒姒与秦国的诞生》的出版面世,起到了让大家更广泛深刻更有血有肉地了解认知褒姒之作用,藉此让她成为全民的乡愁乃至国愁,这便是该书莫大的功绩。
欲观其详,请阅正文;就此搁笔,且以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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