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扣扣杀人：孝举还是暴行？邱志宜

■孝顺，是华夏民族传统美德，人所立身之本。行孝乃高尚之举，必以德为先，当以法为据。法理昭昭，乾坤朗朗，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能成为杀人的借口。

最近，汉中市南郑区新集镇人张扣扣杀人案一直扰动着舆论的漩涡，一些网络自媒体将此案描成“孝子复仇”的动人故事：孝子隐忍22年后，除夕夜为母杀凶报仇。有些人居然对张某快意恩仇的暴行大声叫好，称之为“孝顺”“义举”“英雄”并捐款助威。

辩护律师如是说，张扣扣私力复仇有着深刻的人性因素和社会基础，国家法律应该吸纳民间的正义情感。律师还援引相关法学观点并列举中国古代私力复仇受到宽宥的例子，希望法院量刑时考虑张案的人性成分、正义情感和民众呼声，刀下留人。《水浒传》充满刀光剑影，特别是武松“血溅狮子楼”为兄复仇那一幕最为惊心动魄。西门庆为与潘金莲长期通奸，合谋毒杀武大郎，十恶不赦，按理当诛。然而，被民众广为称颂的“义士”武松依然被“刺纹双颊，发配孟州。”

由此可见，即便是中国古代，私力复仇仍被视为违法，况乎当今法治中国？如果说古代私力复仇具有一定的正当性和合理性，前提是因为当时的公力救济不及时不充分。面在现代法治环境下，被害人的不平和合理诉求完全可以通过国家追诉的方式得到最大程度实现，因此，私力复仇再无存在必要，也于法理所不容。况且私力复仇的严重弊端及产生的社会危害非常可怕，后患无穷。

话又说回来。一些人认为张扣扣为母复仇是“孝举”，可歌可泣，乍听似乎有理。古语云，有仇不报非君子。杀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从古以来最为人所不能容忍。父母被弑，有血性者谁不为之以命相搏？《三国演义》中曹操大举进军徐州，兵临城下血洗彭城，借口就是其父曹嵩被杀。张学良发动“西安事变”逼蒋抗日，除了民族大义，也不排除为父报仇的成分。吴三桂“冲冠一怒”，打开山海关让清军长驱直入，固然是“为红颜”，但很大程度也是为雪其父被杀之恨。

然而，看问题必须客观辩证。据陕西省人民检察院通报，事发，张母汪秀萍无端往王家孩子脸上连吐口水，引起争端和斗殴，其先用钢条击打人头部，人家后以木棍还击而致其死亡。双方斗殴导致张母殒命，而张母挑衅在先，人家还击在后，况且当事人已被判刑。如果张扣扣明于事理，当心平气和，理性看待，则完全可以避免导致两个家庭倾覆的惨祸。

孝顺，是华夏民族传统美德，人所立身之本。行孝乃高尚之举，必以德为先，当以法为据。然而，张扣扣不辨善恶，不分黑白，蓄意报复杀人，完全是一种毫无理智的泄私愤之举，更是一种无视法律尊严的胆大妄为，这种孝实为愚孝，这种义实为邪恶。须知，法理昭昭，乾坤朗朗，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能成为杀人的借口。

当远隔万里的人们以“义士”名号赠与张扣扣时，当地村民和事件目击者却说“杀人能是英雄？简直是胡说八道！”

来自新闻现场的声音，无疑是对谬论最有力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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