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国藩的连云栈道之旅

梁中效晚清名臣曾国藩，不仅是杰出的政治家、战略家，还是少有的理学家、文学家，纵横驰骋在政治、军事、文化、洋务等多个领域，成就卓著，事功非凡，实现了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而连云栈道之旅，是其成名之前难得的一次西部文化考察，也是曾国藩一生中唯一一次的川陕文化之旅。

1843年（道年光二十三年）三月，曾国藩在殿试中获得二等第一名佳绩，被授以翰林院试讲。六月，道光皇帝任命他为四川乡试正考官。七月，曾国藩离开北京行至保定因天热中暑，他在日记中写道：“头面发热，不能食，身子甚不爽快。”只能抱病而行，闰七月初六日到了陕西西安府。此时的陕西巡抚李星沅是湖南人，对小老乡曾国藩格外关照，亲自将曾国藩接到衙署，延请医生为他诊治，有专人照料起居。在李星沅的照顾下，曾国藩很快康复，于七月十一日离开西安西行，经兴平、武功、扶风，大约十六日从宝鸡进入连云栈道，八月初四到成都，在连云栈道上行走约18天左右。自从离京后，中暑不思饮食，一路心情烦恼，无力着笔书写，日记与作诗中断。到了成都后，心情开朗，才写了《初入四川喜晴》：“万里关山睡梦中，今朝始洗眼朦胧。”在成都主持完成四川科举乡试之后，于九月二十一日离开成都返回北京。九月三十日到广元朝天镇，过朝天关，千盘百折，他认为连云栈道“南栈惟此与七盘岭最险峻。”十月初二日到黄坝驿，进入陕西境内，住宁羌州，作七绝六首。初三日，住大安驿，作《西征》诗。初四日，经蔡坝，住沔县。初五日，过黄沙驿，住褒城县。初六日，经青桥驿，住马道驿。初七日，经武关驿，住留坝厅。初八日，经庙台子，住南星。初九日，经三岔驿，住凤县。初十日，经草凉驿，住黄牛铺。十一日，经观音堂，住宝鸡县驿。这一天是曾国藩的生日。有《三十三生日三首》诗：“三十余龄似转车，吾生泛泛信天涯。白云望远千山隔，黄叶催人两鬓华。”他在栈度上度过了33岁生日，虽对功名不彰颇为着急，但对此次川陕之行极为满意。从成都至宝鸡大约已有20天左右。他站在驿馆平台之上，尽情欣赏夜月雪景。“夜月如画，独立台上，看南山积雪与渭水寒流，雪月沙水，并皆皓白，真清绝也。”“恨不得李太白、苏长公来此一吐奇句耳！”十七日到西安，李星沅再次热情接待。十月二十日，曾国藩离开西安，完成了此次川陕之旅。

曾国藩的连云栈道之旅虽然短暂，但他第一次领略了汉唐盛世大舞台连云栈道的雄山秀水，收获颇为丰厚。第一，考中进士后第一次衔命出京办差，仕途开端良好，政治与经济地位改观。“四川差竣，得俸千金寄家，为馈遗族姻之用。”第二，体验了千里连云栈道的雄奇险峻之美。他在十月二日写的《入陕西境六绝句》说：“行过嘉陵三百里，飞崖绝壁又秦州。”从广元到宁强，沿嘉陵江河谷而上。“破晓七盘山上望，回看蜀国万峰环。英雄割据终何有，陵谷沧桑事等闲。”七盘山也称七盘岭，是川陕分界地。他说“南栈惟七盘岭与朝天关最高”。“江流日夜走荆襄，陇蜀由来四战场。故垒无人谈往事，空山有客吊斜阳。”诗中的“故垒”是“百牢关”，在今宁强牢固关。他说“入秦三十里为百牢关，关以东，水皆东流入沔；关以西，水皆西流入嘉陵江。”他对宁强县城印象深刻。“归人正怯征衣薄，又听山城响暮砧。”北栈中柴关岭最险峻，他的《柴关岭雪》：“我行度柴关，山光惊我马。密雪方未阑，飞花浩如泻。万岭堆水银，乾坤一大冶。走兽交横奔，冻禽窜荒野，挥手舞岩巅，吾生此潇洒。”证明曾国藩的连云栈道之行主要骑乘的是马，柴关岭漫天积雪让生于南国的他很兴奋。北栈第二险是凤岭，他说“过凤岭，见万山晴雪，琼楼插天，真奇绝也。”北栈第三险在宝鸡南面的大散岭。因此，柴关岭、凤岭、大散岭海拔均在1500米以上，曾国藩逐次登临。从褒城到宝鸡行走了六天。他说：“六日由褒城至宝鸡山之东西也。南北则绵亘万里，不可穷极矣。”第三，感受了两位政治偶像在连云道上的文化遗存，坚定了“内圣外王”的人生追求。张良与诸葛亮两位超世人杰是曾国藩的人生楷模。他在勉时想起了诸葛亮北伐。《早发沔县遇雨》说：“晓雾忽飞千嶂雨，西风已作十分秋。近知地利其堪恃，早信人谋不自由。昨日定军山下过，苍天一望故悠悠。”他认为孔明北伐不成功，早信人谋不自由。他在留坝拜谒了“留侯祠”，《留侯庙》说：“小智徇声荣，达人志四海。咄咄张子房，身名大自在。”他对张良的功名与智慧极为敬仰，“郁郁紫柏山，英风渺千载。遗踪今则无，仙者岂予绐！朅来瞻庙庭，万山雪皠皠。赤日岩中生，照耀金银彩。亦欲从之游，惜哉吾懒怠。”张良的人生追求，给他许多启迪。他在凤县写的《废邱关》诗中赞美项羽说：“项王西入关，叱咤何雄哉！鼻息撼山岳，号令如轰雷。”但他的分封诸侯，导致败亡，“行人一长叹，万壑悲回风。”栈道上的两汉三国文化令他神往。

“此身病起百无忧，敢为艰难一怨尤。”总之，栈道之行，增强了曾国藩战胜困难的信心和智慧，为他日后事业走向辉煌奠定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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