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龙病卷土重来的警示

在阳朔县葡萄镇马岚村委，病树结的砂糖橘无法销售，果农只能丢弃。

首席记者沈青实习生龚茜文/摄

“未来三到五年，黄龙病或将暴发。”本地农业专家的话并非危言耸听，这对很多还沉浸在致富喜悦中的砂糖橘种植户来说，如果预言成为现实，无异于灭顶之灾。

被果农称为“柑橘癌症”的黄龙病，可防可控却不可治，从去年开始，恭城、阳朔、永福、荔浦等县的砂糖橘产区，一些果农已经开始品味到苦涩，他们的柑橘树上不是肥厚的绿叶，而是一树黄叶零落坠下，干枯的枝桠上不见饱满的橘果。

作为桂林水果产业的领头羊，砂糖橘的种植面积连年增长，今年已经超过75万亩。如何让“致富树”远离“病魔”延续生命力，是这个急速扩张的产业的当务之急。

●“橘癌”肆虐种植区

2月29日，一架无人机从头顶飞过，喷出的药剂洒向阳朔县葡萄镇马岚村委的砂糖橘地里。

“今年为了治黄龙病，飞机都出动了。”当地政府为帮助果农防控黄龙病所做的这些努力，让果农陈兰兰感到一丝安慰，却抹不去她心里更大的阴影，“过年前我已经砍掉了30多棵病树，去年结的果子一个都吃不得。”

陈兰兰种植砂糖橘已有6个年头，从去年开始，她发现地里有了黄龙病的迹象。

“去年12月，果树叶子全都黄了，果子却怎么都红不起来。”陈兰兰意识到，这些果树感染了黄龙病，但这些树有的已经种了五年，刚刚结了两三年果，她舍不得砍。

陈兰兰忐忑不安地熬到了过年前，等树上的果子差不多都掉光了，来收果子的老板们到了地里一看就摆手，她才终于下决心把病树都砍掉，种上新苗。

从陈兰兰的地里走出来，抬头望去，其他果农的地里也有不少发黄的砂糖橘树。田地旁，一些病树上长出的砂糖橘被倒在了路边。

马岚村委下辖6个自然村，5000多亩的种植面积，是县里主要的砂糖橘产区之一。村委支部书记陈土发说，目前发现至少有600至700亩有染病的迹象，“有的地里有几棵病树，有的成片都是。”

黄龙病的可怕，就在于一旦地里有一棵病树存在，其他的树就很可能迅速被传染。

在金宝乡大水田村委，果农张学林2亩多的砂糖橘地里一无所剩，已经确认染病的砂糖橘树被砍完。

大水田村委主任陈兆福说起黄龙病就直挠头，“上千亩的砂糖橘地至少有一半感染了，集中在上、中、下水口和冲口等村。”

阳朔的另一个砂糖橘主要产地——— 高田镇蒙村，种植面积超过6000亩，目前已经确认染病的超过1000亩，“其余的几千亩感染只是时间问题，最近这两年，这些树就要砍光。”村支书陆家奉颇为无奈。

黄龙病的继续蔓延，意味着果农要忍痛“割肉”。

在陈兰兰一块一亩九分大的砂糖橘地里，前年卖橘子的收入近4万元，但去年因为黄龙病砍了不少病树，病橘也没法销售，这块地的产量只有4000多斤，收入骤降至2万多元。

马岚村种植砂糖橘这几年效益不错，土地相当紧张，陈兰兰的儿子就到兴坪镇租了一块地种砂糖橘。原本准备加大投入扩大种植规模，但他今年却不得不面临黄龙病肆虐的现实，过年后已将大部分砂糖橘树砍掉，“今年很可能要亏本。”

蒙村村委支书陆家奉也举了一个例子，村里有一位砂糖橘的种植大户2014年卖橘收入38万元，但黄龙病暴发后，他2015年卖砂糖橘的收入不到3万元。

眼看着发家致富的路子要断，果农们心急如焚。

为帮助果农摆脱黄龙病的侵扰，当地政府和农业部门开始行动起来。从今年2月开始，阳朔县投入100万元，采用无人机和柑橘黄龙病防控服务队人工喷洒药剂相结合的方式，重点对葡萄镇马岚村、高田镇蒙村、兴坪镇江村、普益乡古乐村和金宝乡大水田村等5个柑橘主产区约3万亩柑橘果园，开展集中连片的黄龙病统防统治行动。

●又一次卷土重来

政府、农业部门和果农都很清楚，一旦黄龙病“全面失控”，给地方柑橘产业带来的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恭城，曾是桂林市柑橘类水果的种植大县，近年来，由于黄龙病肆虐，连片的柑橘类果树几乎被砍伐殆尽，柑橘产业一落千丈。

3月25日，恭城平安乡和平村委心田村的村民向雪林蹲在堂屋前，眉头紧锁。“你看这些，都是砍下来的树。”屋前，堆得半人高的砂糖橘树枝干至少有上百棵，只能当柴火烧掉。

他带着记者到自己的地里查看，一些砂糖橘树叶子发黄发黑，整棵树就像一个萎靡不振的病人，“这些病树接下来都要砍掉。”向雪林说。

在心田村，还有很多染病的砂糖橘果园已被弃管。

“刚开始是一棵两棵，但一旦这片树都染上病了，那就意味着白种了，今年不会有任何收入。”向雪林说，村里不少人已放弃继续管理砂糖橘，举家出去打工了。

心田村附近的大岭村情况类似，上千亩的砂糖橘树也在黄龙病的威胁之中，有村民去年将4亩地的橘树全部砍光。

向觉增在和平村委担任多年村支书，他告诉记者，几年前，心田村、大岭村以及周边的村落都是柑橘的主要产地，“那时漫山遍野都是椪柑、砂糖橘。”但从2014年之后，黄龙病大范围暴发，周边的村落多数将柑橘树砍掉，如今能见到的果树多换成了不会感染黄龙病的桃李。

而硕果仅存的心田村和大岭村，成了这里仅存的柑橘集中产地。但向觉增认为，这两个村黄龙病的形势仍然不妙。

周家发是平安乡和平村委一家水果合作社的负责人，每年从他这里外销的柑橘超过100万斤。他的感觉更为直观，“这两年砂糖橘越来越难收。”

“周围的一些村，除了一些种植大户管理较好之外，砂糖橘树几乎全染了黄龙病，结好果的越来越少。”周家发统计，去年年底他收到的砂糖橘至少比2014年同期减少了两成，至于早于砂糖橘种植的椪柑，由于树体老化防病能力更差，明年或许面临绝收。

被果农称为“柑橘癌症”的黄龙病，一旦暴发，就会让果农数年心血化为乌有，感染这种病的果园再也无法复种柑橘。

前车之鉴令人唏嘘，近40年来，桂林的柑橘产业已经不止一次遭受黄龙病的侵害了。

市农业局副局长何祖任对黄龙病有多年的研究经验，他介绍，黄龙病最早于上世纪70年代在广东暴发流行，主要发生在柑、橘、橙、柠檬和柚类等植物，是柑橘类作物最难防治、危害最大的一种传染性、毁灭性病害，虽然可防可控却不可治。

上世纪80年代末，桂林各县的温州柑产区曾有一次黄龙病暴发。2002至2003年，黄龙病再次暴发，使得平乐沙子镇等地的椪柑产业几乎全军覆灭。

何祖任说，从前两次暴发的时间周期来看，各县的黄龙病很可能在未来3至5年甚至更早还会迎来第三次暴发。

市水果生产管理办公室主任刘永忠也认为，从目前来看，桂林市黄龙病发生率控制在4%以下，有的地方无一棵病树，但有的地方却出现了集中发病的情况，在桂林南部各县，黄龙病大范围蔓延的风险正在积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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