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大篷车”探访桂林中职招生

?在招生现场，各个学校使出浑身解数。图为广西桂林商贸旅游技工学校的学生在现场表演雕刻西瓜，一女生受到触动，现 场 报 了名。

?很多中职学校都打出“优秀学生可直升入二本就读”的宣传语，大学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象牙塔。

按照自治区教育厅的部署，从2006年起，全区的中等职业技术学校实行统一的“职业教育大篷车进校园”招生活动。由区内各市教育局组织全市各中职学校统一到各县区的初级中学进行招生宣传和职业教育宣讲。那么，8年来，这一政策执行得怎么样？中职招生的现状如何？如何看待目前职教的发展困境？近日，记者跟随桂林市的“职业教育大篷车”走访了阳朔县葡萄初级中学、金宝初级中学和白沙镇九龙初级中学3所学校，对此进行了采访。

□本报记者景碧锋文/摄

活动缘起：大学扩招后中职生源减少，招生难

3月初，桂林的“职业教育大篷车”开始到各县区的初级中学开始巡回宣传。一直到六七月份结束，要走遍全市17个县区的100多所中学。

那么，为什么要进行“职业教育大篷车进校园”的招生宣传？市教育局职业教育和成人教育研究科(以下简称职成科)的寄小文教研员说，话要从1999年说起。1999年大学开始扩招，中职也相应扩招。大学扩招，导致一部分中职生源向大学分流，虽然中职也在扩招，但中职生源开始减少。加上之前中职学生是包分配的，所以很多农村学生往往优先报考中职中专院校，可以早就业。但扩招之后，国家开始把大中专生和中职生的就业推向市场，中职学校的吸引力也没那么大了。

2001年还在桂林的一所中职学校当老师的唐祖明记得，那时桂林各县的职教中心相继办了起来，市里各类民办和公办的中职学校“几乎是成倍地增加”，目前全市已经有各类中职学校35所(包括县职教中心、市属中职学校、技工学校)，全日制在校生接近3万。各类中职学校的增加，加上大学扩招的分流，就造成了中职学校“学校多，学生少”的情况。

从记者走访的情况来看，桂林市目前年招生能超过千人的仅有市卫生学校、市职教中心、桂林高级技工学校等几所职业学校。这些学校参与招生的老师几乎没有不感叹招生压力大的。除了这几所学校，相当一部分中职院校招生数量都在数百人左右，维持在100多人的也很多。有招生老师告诉记者，目前桂林有个别民办和公办院校因为招不到生已经停办了。

学校办学、学生就业被统一推向了市场，中职学校的生源减少后，各个学校就展开了竞争。中职学校进入到各个初级中学自行宣传，通过熟人跟班主任套近乎，想方设法要到毕业生信息，等等。“当时各中职学校都是自己联系当地中学的，一时间你来了他走了，对中学正常的教学秩序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教育局经常接到相关的投诉电话，甚至有些学生初中还没有毕业就被中职学校招生拉走了，这就涉及违法了。”寄小文说。职成科只有4位老师，一时间手忙脚乱，疲于奔命。

寄小文说，那个时候处于教育的转型时期，这些现象不光在桂林，在全区、全国都比较常见。鉴于这一情况，自治区教育厅研究了相应的对策，从2006年开始，开启了“职业教育大篷车进校园”活动。“把所有的中职学校集中起来，以开宣讲会的形式在统一时间到一所学校里进行宣传，主要是为了避免中职学校招生造成的混乱情况，也是为了给中职学校提供一个招生的平台。”唐祖明说。

方式转变：从单纯招生到职业教育理念的渗透

“职业教育大篷车进校园”活动实施后，开始只是直接宣传，很多中学老师和学生对此不接受。在摸索中，教育局开始以中职招生为突破口，从单纯的现场招生宣传到与课堂宣传相结合，将职业教育的理念渗透其中。

5月12日，记者跟随着桂林市“职业教育大篷车”走访了阳朔县葡萄初级中学、金宝初级中学。在阳朔县金宝初级中学九年级二班，记者听了一位叫李启田的老师给同学们上有关中职教育的宣讲课。他说，阳朔县每年有2000名学生参加高考，一本以上的能考50名左右，升学率在2.5%左右。根据我们班的情况，有不少同学可能难以考上本科，但每个人成才的路径都是不一样的，不一定都要走高考这条路，读中职也是一条成才的路子。接着，他举了很多例子，娓娓道来。同样的课程也在九年级一班进行。

“这样通过课堂讲解和现场的招生宣传，使得学生对自己的职业规划有一次重新审视和思考，对于职业教育理念有一些渗透。”市教育局职成科的赵月桃教研员说。这些年，市教育局拍摄了职业教育规划宣传的光碟，编写了宣传职业教育的院校宣传图书，全市每个即将毕业的学生人手一册。

现场观察：从“大篷车”上看桂林中职招生

中职教育仍不受重视

“这是政治任务，我们是很支持的。你们还没有来的时候，我们已经给每个班级上过3次课了。”5月12日上午，一见市教育局教研员的面，金宝初级中学的一位领导就说。但有老师告诉记者，就在当天早上金宝初级中学统一的中职教育课程培训中，有两个实验班并没有上课程培训。

“这也是现实状况。”寄小文说，职业教育培训在一般初级中学被当作“政治任务”，是考核的一项指标，但学校只是配合，并不重视。就像葡萄初级中学的一位老师告诉记者，当下还是以教学成绩作为考核标准。现在阳朔县的初中升高中，不排名，但成绩位于前列的，仍是会得到奖励。

生源减少、经济发展现状让招生更难

记者从市教育局职成科拿到的一份2014年桂林市各县(区)渗透职业教育“大篷车”活动时间安排表中统计了一下，已经安排了的61所学校中，基本都是处于农村的初级中学。市高级技工学校招生办主任李斌说，以桂林市为例，除了桂林市职业教育中心学校外，其他中职院校有80%到90%的生源都集中在农村，因为农村教育相对落后，但10多年来由于撤点并校等原因，现在农村上学的小孩数量也比以前少了，孩子越来越少，导致招生比以前更难了。

“这些农村孩子都是成绩不好的学生么？”记者问。“看用什么尺子去量，如果光用现在的考试成绩来衡量，也许是，但他们有他们的长处。”赵月桃说。

“如果一个小孩子能考上高中谁还会来读中职呢？大家都这么认为，重文凭轻技能，读中职的小孩多是高中升学无望，家长又想让孩子学一技之长而来上中职的。目前，只要初中毕业了就可以报考中职院校，甚至没毕业也行。”长期从事中职教育的韦老师告诉记者。

是不是所有城市的中职院校都面临招生难呢？寄小文说，在广西区内，柳州和南宁因为经济和制造业发达，所以情况要好一些。而桂林是传统的农业城市，“三元及第”等传统的科举文化浓厚，培养的人才主要以输出为主，本地消化不了，也限制了中职的招生。

对策思考：如何让中职教育做强做大

培养院校独特的专业强项

目前，桂林市卫生学校是桂林市中职学校中办学规模最大的。负责招生的何萌老师告诉记者：“由于医学类培养相对比较专业，其他学校办不了，在桂林就此一家。其他学校没办法模仿，加上就业状况相对比较好，很多学生都来报考，特别是女孩子。”

而像桂林市高级技工学校、桂林市职教中心等办学历史悠久、专业基础扎实的学校，招生状况也相对比较好。桂林市高级技工学校就开设有4S店，学生可以亲自实践汽车的销售、修理和维护，就像该校的招生办主任李斌所说：“就是宝马来了，我们也能修。”

“社会的发展进步对人才的要求也越来越高，部分中职院校不能适应市场发展被淘汰是必然的。随着专科院校升格为本科，中职院校合并升格为高职院校，纳入全国统一招生也是一个趋势，就全国来说，有代表性的是广东中山技师学院、昆明技师学院。这对中职院校来说在各个方面都是一个很好的出路。”李斌说。桂林市高级技工学校现在也挂出桂林技师学院的牌子，正在谋求升本。

教育改革，让中职生能读统招本科

随着教育的改革，高校也向中职生伸出了橄榄枝。

2013年，自治区实施“高等职业院校对口招收中等职业学校毕业生”的高校中，就有广西师范大学、桂林电子科技大学、广西中医药大学、梧州学院4所院校自主招收全区中等职业学校毕业的试点单位，今年还增加了钦州学院和桂林航空工业学院，达到6所。全区的招生数量从2013年的1000人增加到今年的2000人。唐祖明介绍，这种直接对口招生，学生统一参加高考报名，学校是自主考试招生。考试内容一般为基础知识和基本技能两部分，以此培养全日制的统招本科学生。

据了解，桂林去年升入本科院校相关对口专业学习的中职学生有12名，今年桂林目前经过推荐报名的达到189人，几乎占到全区招生数量的十分之一。

“目前，很多人仍然不知道中职生能读本科，今后要加大宣传力度。”唐祖明说，这样也是给中职生提供了一条出路，让有实践经验的中职生读本科是教育新的改革。

亟须对学生进行职业规划教育

“中职教育大篷车进校园的活动很好，前些年这样的活动都没有。”在金宝初级中学任教多年的李启田老师对此深有感触，学生们往往做不了自己的主，并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建议，如果时间允许，最好能在乡镇的圩日里把大篷车开到街上，向乡里的群众宣传。很多时候孩子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他们也不懂得什么是职业规划和职业教育，基本还是家长的意见在起作用。

“这也暴露出我们国家对职业规划这一方面教育的缺失。”赵月桃说，如何让孩子明白自己将来最适合向哪一方面发展才是最重要的。但是现实中，国人对于教育的理解是从小学、初中、高中读到大学，没有职业教育这一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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