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田村旧祠堂。
张鼎星父母诰封碑。
■杨迪忠文/摄
张鼎星为清末民初广西知名文化人,今兴安县严关镇灵坛村委留田村人氏,生于清朝咸丰八年(1858)十二月十二日,卒于民国三十三年(1944),享年86岁。他一生酷爱读书,以琴棋书画为乐,钟爱家乡山水,赋诗撰文题联,犹工诗画梅,有诗集《铁骨诗钞》传世,时称“画呆”。他历经清代咸丰、同治、光绪、宣统四朝和中华民国,既受到了几千年的封建思想熏陶和教育,又接受了辛亥革命等新思潮的深刻影响,一生颇具传奇色彩。
1、一家两代受诰封鼎星奉命书碑文
严关留田村是一个具有400多年历史的古老村落,全部张姓,其中张鼎星一家在清朝末年是兴安的名门望族,大户人家。其父张成勋被光绪皇帝诰封为三品武翼都尉,其母雷、王氏为诰命三品淑人。其祖父母也得到了皇上同样的诰封和恩赐。这是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的事情。
当时,张鼎星已经37岁,还是一个廪生,俗称为秀才。他排行老三,有两个哥哥,一个是县署教谕张日暄,一个是在京师国子监读书的例贡生张锡恩。两个弟弟,一个是武举人张鼎元,乃三品衔广西候补守备,担任抚标左营左哨千总;一个是太学生张鼎铭。五兄弟中,张鼎星学业功名最低,但他十分聪明,琴棋书画样样都会,尤其善于作诗画梅。
这次张鼎星的父母和祖父母获得皇帝诰封,是他的大弟、武举人三品官张鼎元争取的。朝廷表彰他们教子有方,培育了张鼎元等国家栋梁之才。获得皇上诰封是张家至高无上的荣誉,必须树立高大气派、装饰精美的诰封碑,以光耀门楣,张成勋便把儿子张鼎星叫来跟前。“你几个兄弟都不在家,树立诰封碑的事情就由你负责。立诰封是一件大事喜事,有关我张家脸面和荣誉,一定要尽快做好。”“谨遵父命!”于是,张鼎星立即操办此事去了。
张鼎星找来村里的一帮年轻人,去古龙洞石山上开凿取石,精选了两方巨大的石块,请来兴安有名的石匠,雕龙刻凤,不出几个月,就把碑基本打好了。最后一个环节,就是刻碑文了。碑文是皇帝的诰封文书,由谁来书写十分重要,既要书法好,又要有一定身份和名气,这人还不好找呢。想来想去,张鼎星一时无法决断,就向父亲禀报。“你能书善画,是我们张家有名的秀才,碑文就由你书写,这也证明我们张家能武能文,有人才。”张鼎星本来就爱舞文弄墨,父亲这一决定可谓正中下怀。他一连写了三稿,字字认真,从中选出自己最满意的一份给父亲过目,然后交给石匠排版刻字。不久,碑文就刻好了。在当年孟冬月一个黄道吉日,留田村张灯结彩,高朋亲友云集,道贺张鼎星父母和祖父母的两块诰封碑圆满落成。
这两块诰封古碑,各高3米有余,宽约1米,为大理石料雕刻而成,刻有两条盘龙戏珠,雕工十分精美,栩栩如生。碑文开头为“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几字。在这两块碑的落款上,分别写着“男廪生鼎星敬书”或“孙男廪生鼎星敬书”。
张鼎星、张鼎元一文一武,由此成为兴安颇有名气的人物。
2、史巡抚问计圳南村好外甥为舅作颂诗
张鼎星的母亲是雷氏和王氏,也是兴安的大户人家。雷氏是严关雷家村人,王氏是严关圳南村人。特别是圳南村的王氏,很有来头。
清朝光绪年间,桂北一带土匪强盗横行,打砸烧抢、扰村伤民,无恶不作,令清政府十分头疼。
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史念祖授任广西巡抚,奉命来桂北剿匪。史念祖是江苏江都(今江苏扬州)人,从小喜读兵书,犹善写诗。在安徽布政使英翰军中当部属时,因作战有功,赐号“捷勇巴图鲁”。后历任山西、甘肃、云南按察使,贵州和云南布政使等职。在协助左宗棠西征战事时,他办理出关粮运等事务,颇得左宗棠赏识。中法战争时期,总督岑毓英督师出关,亟须粮饷,而云南巡抚张凯嵩与他有很深的矛盾,不予支持。史念祖见此情况,便向张巡抚力陈公私利害,晓以大义,并提出了供总督兵饷的具体解决方案,为战争备足了粮械,从而得到岑毓英的称许,向皇上“密荐其贤”。因此,52岁的史念祖得以升任广西巡抚。
圳南村位于灵渠南渠东岸,与马头山隔河相望。村里王家是大户,世代剿匪,有丰富的剿匪经验。为了有效地根治匪患,广西巡抚大人史念祖到任后,即慕名屈尊到圳南村拜访登仕郎王中华,向他问策寻计。王中华是张鼎星的亲舅舅,为人仗义豁达,家有良田百亩,家财业大,在乡里威望极高。
史念祖向王中华讨得剿匪良方,几经剿匪之战,将土匪绳之以法,平息了地方匪乱,百姓得以平安。他给光绪皇帝报捷,朝廷据此作出奖罚,兴安县知县卜永春被即行革职,有功者论功行赏,阵亡者给予抚恤慰问。
史念祖有将才,也有文才,他为人随和,喜交朋友,而张鼎星从小就喜欢到圳南村玩耍,得到舅父舅母的教诲,王中华非常喜爱他这个外甥,把他引荐给巡抚大人。张鼎星与史念祖一见如故,谈诗话趣,十分投机。
圳南村有个猫仔山,也叫金猫山,山底山上都是洞穴,冬暖夏凉。半山腰有个岩洞,洞前原建有寺庙一座,是一个佛教胜地和休闲览胜的好地方,来猫仔山寺庙烧香祈福的善男信女很多,香火十分旺盛。
一天,张鼎星带史念祖来到猫仔山游玩。史大人忙里偷闲,见猫仔山形如虎猫,林茂花繁,水清洞奇,顿觉心旷神怡。史大人见庙里香烟袅绕,先进去烧了三炷香,祈求匪患早除,国泰民安。他们一路赏景,一路聊天,不觉行至半山腰,来到一个岩洞前。张鼎星说:“巡抚大人,这里刻有我年轻时候写的一首诗,请不吝指教。”那是光绪六年(1880年)九九重阳节,张鼎星和一帮秀才来到猫仔山,爬山钻洞,吟诗作乐,张鼎星在岩洞口摩崖题了这首诗。巡抚靠近崖壁,念道:“峭壁削成伏虎形,天因佛地特钟灵。石开古洞虚生白,苔长深岩色血青。万里林疏霜叶落,九秋风定野云停。登临此日留题咏,敢谓诗才胜九龄。”“登临此日留题咏,敢谓诗才胜九龄。你口气不小呀!”是的,诗里的“九龄”,是指唐代著名诗人、开元年间名相张九龄,王维、杜甫都曾作诗赞美他,被誉为“岭南第一人”。张鼎星竟敢说自己“诗才胜九龄”,真是有点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的味道。这时张鼎星才22岁,可谓风华正茂,如此说,也许是表达他要向本家张九龄学习,期待把诗歌写得更好吧。
此日一游,史张二人有了更深的了解,交往日繁,友情日深。
张鼎星这首诗,是我们今天所见到的他留刻在家乡山水间最早的作品。
光绪二十二年(1896),为答谢王中华,史念祖给他题词“启期三乐”。何谓“启期三乐”?这有个典故。书载,荣启期对孔子自言得三乐:为人,又为男子,又行年九十。后世常用来指知足常乐。
光绪二十九年(1903),王中华年近九十岁时,为自己和妻子预立佳城,史念祖的题词“启期三乐”就被刻上了墓头。又叫外甥张鼎星在其左右墓碑上题刻了五言赞咏诗。诗下有小记,写着:“华翁舅父大人年近九十,精神康健,督石工圈双墓以善后,命星作诗以誌之。光绪癸卯夏丁酉拔贡外甥张鼎星拜题。”光绪癸卯,就是光绪二十九年,即公元1903年。丁酉是光绪二十三年,即公元1897年,这年张鼎星考取了广西第六名拔贡生。这首五言诗共38行190字,极力颂赞了舅父舅母的德行和福气,也表达了甥舅之间的深厚感情。
如果读者朋友对此诗感兴趣,不妨抽空去兴安县严关镇圳南村查看此碑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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