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花鱼美稻穗黄

□昌婵

盛夏，早稻收割中，广西全州县龙水镇老蒋与儿媳在稻田里捕捞禾花鱼。一大早，老蒋已将水稻移出一道能容人通过的水沟，田里鱼和水一直往沟里集中，上午十时许，田里的鱼几乎都游到了水沟里。客人已于前一天跟老蒋的儿子联系好，要购买五十公斤禾花鱼。第二天待客人到家里后，一起到田里捕捞，保证新鲜和正宗。每年秧苗栽下后，家家在田里放入鱼苗，鱼以掉落在田间水面上的禾花为食，故名禾花鱼。早、晚稻收割前夕即可进行捕捞。禾花鱼鱼肉细嫩丰腴，微微的甘甜，淡淡的清香。其中以全州人俗称“乌肚拐”的为上品，鱼鳞黑褐色，鱼肚呈淡紫红。近几年来龙水镇的禾花鱼名气越来越大，慕名前往龙水镇吃禾花鱼的游人越来越多，吃过后再买些带走。还可以自己到田里捉鱼后再行购买，享受渔趣，度过快乐的郊外一日游。

虽然龙水的禾花鱼盛名在外，但在全州，禾花鱼遍及各乡镇，皆品质上佳。禾花鱼，小时候是很平常的家常菜，没钱买肉，鱼虾却是饭桌上常见的，特别是禾花鱼，稻子收获期间也是捕捞期，更是桌上常见的菜。有一次，跟朋友去龙水镇吃禾花鱼，菜未上桌，初次来的无限期待，已吃过的则细细回忆、评说。我平静地坐在一边，没法融入那种激动的氛围中。是吃的次数太多的缘故呢，还是禾花鱼在我眼里原本就是一味平常菜肴？同事的哥哥看着一桌子兴奋的人，慢悠悠地说：“禾花鱼对我们而言就是一道家常菜，我在农村长大，小时候这鱼哪个没吃饱(够)？那才是正宗的禾花鱼，家家户户自买鱼苗，放进稻田里，稻子临收割前几天捉回来，吃新鲜。余下的煮好了用谷壳米糠烘干，就是现在贵死人的腊鱼仔。”听他一席话，我豁然开朗：为什么我一直没有那种激动的心情，原来这美味曾经是家常。

小时候家里人多，做菜是一件很犯愁的事，因为不知道该煮什么。鱼虾田螺等偶有所得，不用花钱购买，也算能稍稍改善一下伙食。割稻时节是最忙最累的时候，好在田里有了禾花鱼这样的收成。经常地，母亲会提前一小时回家，翻晒谷子并做饭。等我们回家时，热腾腾的饭菜已摆上桌。隔三差五，母亲会煮鱼。新鲜的禾花鱼用油煎得两面微黄，放水没过鱼，锅底下添柴，大火煮鱼。母亲煮鱼的诀窍是：锅里添水后，水沸腾之前绝对不能动。待鱼汤呈乳白色后，放辣椒、酸豆角。煮到汤汁浓稠时停火即成。母亲的禾花鱼就这一种做法，有鱼有豆角，酸辣可口，喝酒下饭两相宜。夏天的傍晚，一家人围着这样一锅鱼，真是莫大的幸福。父亲慢悠悠地品着酒，我们心满意足地吃饭吃鱼，一天的炎热和劳累被鱼香和晚风带走了。

去年十月，跟全州摄影家协会的人一起去农村采风。在一个叫梅溪村的古村落里，近中午时，在田里捕捞禾花鱼的村民纷纷返家。他们将从田里捞出来的禾花鱼养在村里的井水里。据说这样养过一两天后，鱼儿吐尽泥沙，滋味更加鲜美。刚刚捕捞的禾花鱼两到三个指头大小，乌黑发亮的鱼鳞，紫红发亮的鱼肚，鲜活异常，在水里飞快地窜来窜去，清澈透明的井水被激起雪白的浪花，水花哗哗直响。可遇难求的美食当前，一伙人垂涎欲滴，跟主人协商着想购买一些。主人起先不肯卖，因为要给在外工作的儿女留着，还要留一部分制作腊鱼仔。架不住有几个人软磨硬泡，才答应卖给我们五公斤。

梅溪村的赵老师和老伴很热情，我们买的禾花鱼就在他家煮。买来的鱼在井水里淘洗几遍。赵老师利落地将鱼收拾好了。找来一大铝锅，那是他们平时用来烧开水的。我第一次看见用烧水锅来做菜，心存疑惑，赵老师再三保证这样的锅做出的鱼既能保持形状完整又能保持味道鲜美。也是，用普通的锅一次煮五公斤禾花鱼确实有点困难。锅里加足够的井水，搁生姜和豆豉，然后将鱼统统倒入锅内，盖盖子，燃柴火猛煮。水滚后，火也少下来，然后就一直煮着。我们自在外面拍照，参观祠堂。快十二点时进屋，刚刚好。牛奶一般的鱼汤里，曾经活蹦乱跳的鱼们安安静静地卧在锅里，没有了一点脾气。柴火，井水，加上最正宗的禾花鱼，那将是多么鲜美的滋味，鱼汤醇厚香浓，鱼肉细嫩清甜。一桌人团团坐了，喝汤，吃鱼，一个个不亦乐乎，且情不自禁地赞不绝口。面对此等美味，我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太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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