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越亭 一个古籍文献的误会

上梁山村电视机的变迁于越亭 一个古籍文献的误会  2018年04月23日 星期一 首页上一期  下一期版面导航  标题导航  版面概览3 上一篇 放大 缩小 默认

于越亭 一个古籍文献的误会

■秦冬发

在叠彩山风洞之左，有一小山，今称于越山，山顶有亭（据悉乃1954年在原址上重建的，曾名于越阁），亭之南面横梁悬有一匾，上书“于越亭”，乃美籍华人、美国迈阿密中国画院院长梁粲缨女士所题。

其实，于越山、于越亭，皆源自一个古籍文献的误会。源头还得从明代桂林学者张鸣凤编纂的《桂胜》说起。

前几年，国内有学者赴日本游学，于日本静嘉堂文库获睹清陆心源皕宋楼旧藏明钞本《桂胜桂故》一书，该书之桂胜卷九“叠彩山”篇首云：“其洞亦以山名。一曰风洞，洞左小山曰干越，其右小支戟立，曰四望。唐元常侍晦各有小记镂于其山，多所发明。”该卷中称风洞左之小山为“干越山”，元晦所记亦为《干越山记》，书中从未有于越山、于越山记的说法（该书于2017年10月由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影印出版，精装，定价800元），在《干越山记》下又云：“文多剥落，不可读，大都记其创构亭榭与山名‘干越\’之故，略可见者裁数十字。”

那么，于越山之谓是怎么来的呢？目前我所见到的于越山之谓最早源自金通志（清金鉷《广西通志》，成书于雍正十一年<1733>）。

清嘉庆版《临桂县志》“于越山”条引金通志云：“于越山，一作‘於越\’，在叠彩岩左，石上横列‘于越山\’三大字，自左而右。山下有栖真阁及洞。元晦记：‘吴遣步骘征南，克有于越。\’山名以此。”又引唐元晦《于越山记》，并加按语云：“案：《桂胜》云，文多剥落，不可读，大都记其创构亭榭与山名之故，略可见者裁数十字。今此记并栖真洞题字俱失，以此山为匠石取材，恐灾斧斤矣。”金通志称“于越山，一作於越”，未有解释，其“一作”不知源自何处？金通志之于越山明显与张鸣凤之干越山不同。

于越山的出现，直接导致了另一个错误认识，即“越亭，一作于越亭”。

清嘉庆版《临桂县志》“越亭”条在引元晦《越亭》《题越亭》、刘长卿《谪至于越亭》及朱晞颜《叠彩岩登越亭》诗之后，有按语云：“案：越亭在于越山，故又名于越亭。”在延续金通志将“干越山”误称为“于越山”之后，又多出一个错误：把越亭称为于越亭，并说亭在于越山。在此问题上，谢通志（谢启昆《广西通志》，成书于嘉庆六年<1801>，与嘉庆版《临桂县志》同时）犯了和嘉庆版《临桂县志》一样的错误。谢通志“越亭”条在引元晦《越亭》《题越亭》及刘长卿《谪至于越亭》诗之后，有按语云：“谨案：越亭，一作‘于越亭\’，以‘于越山\’为名。还珠洞詹仪之题记有‘啜茗于越亭\’之语，刘文房有《谪至于越亭》诗。‘于越\’即‘於越\’。或作‘干越\’，误。”关于刘长卿《谪至于越亭》诗，光绪版《临桂县志》有按语云：“误收无疑。”至于谢通志引詹仪之还珠洞题记“啜茗于越亭”的例证，日本学者户崎哲彦说：“这里面有些问题，一直到南宋时于越亭还存在着，但地点不在于越山，而在今天的叠彩山风洞的北口一带。关于这一点，将在别稿详考。”很遗憾，户崎哲彦详考于越亭的文章，迄今我未能见到。在桂林石刻上明确提及“于越亭”三字的，就我所见，即詹仪之的还珠洞题记。我认为詹仪之“啜茗于越亭”的“于”字乃介词，也就是在越亭啜茗，而非在于越亭啜茗。宋代桂林石刻上作介词用的“于”字，“於”、“于”两个皆有人写，或许是谢通志误会了“啜茗于越亭”之“于”字罢。

下面，我们来看看越亭到底在哪里？

清嘉庆版《临桂县志》“叠彩山”条引旧志云：“枕压漓水，岩扉南向。……岩后有越亭及拱辰、望江二亭。元晦于此多建台榭，最称佳景。今俱废。”旧志记载的“岩后”二字点出了越亭的位置，这与嘉庆版县志“越亭”条后的按语“越亭在于越山，故又名于越亭”以及“于越山”条引金通志的“于越山，……在叠彩岩左”就相互矛盾了。

又，宋代朱晞（石刻上作“睎”）颜《叠彩岩登越亭》诗磨崖在叠彩山北牖洞内，洞内还刻 有 明 代 顾 源 于 弘 治 五 年（1492）五月追和元晦韵的叠彩山诗，诗序有云：“《越亭二十韵》乃唐会昌中桂林刺史中丞元晦之作也，迄今数百年，亭改为阁，而勒诸岩石者，迥然不磨。”顾源说，虽然时隔好几百年，越亭早已改为楼阁，但摩崖在石壁上的元晦《越亭二十韵》诗依然能够看到（可惜现在看不到了，大抵镵毁于明万历年间），“冲淡简古，诚一代之绝唱。”关于此“阁”，据桂林石刻可知，紧随顾源之后的明代人或称为叠彩楼，或称为风洞阁，或称为风洞山楼。

综上可知，越亭的位置应即今天的叠彩山北牖洞口的叠彩楼或其左右，绝不会在叠彩岩左边的干越山（今误称为于越山）上。

干越山被误称为于越山，于越亭又因于越山而得名，从这个角度来说，梁粲缨女士所题“于越亭”匾实在是源自一个古籍文献的误会。

干、于二字，只是多一勾少一勾的区别，传抄过程中出错这很容易理解，唯一让我不能释怀的是，金通志所写的“于越山，一作‘於越\’”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可惜金通志没有解释。这样的苦恼还有一个，那就是《静江府城池图》上明明标示有马王山（即今叠彩山），但是《明一统志》（明李贤等人纂修，成书于天顺五年<1461>）“桂山”条为何会有“旧号越王山，顶有石坛，世传五代时马殷所筑”这样的记载？越王山这个旧号到底是怎么来的呢？你把它旧号为楚王山也好理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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