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采茶正当时

□刘常连

“三月鹧鸪满山游，四月江水到处流，采茶姑娘茶山走，茶歌飞上白云头……”正是一年谷雨时，走进灵川大境瑶寨桐木坪，钻进茶园，采茶、品茗，何等惬意。

明代学者许次纾在《茶疏》中强调茶的采摘时节：“清明太早，立夏太迟，谷雨前后，其时适中。”于是，每年谷雨，不待岳父大人来电话催促，我都会携妻带子回到桐木坪瑶寨。

岳父的茶园，依屋后的山坡而建。茶树多年以来自然生长，树均一人般高，树冠也如箩筐大小，恰到好处，便于采摘。

“诗写梅花月，茶煎谷雨春”。在这谷雨时节，我立于茶树间，满目的绿，茶叶正蔓延着她独自特有的清香。沉浸其中，妙不可言。料想远远的那些年月里，一群群采茶的年轻姑娘，头戴竹制斗笠，身着天蓝印花布衫和围裙，肩背茶篓，在茶园唱起悦耳的采茶歌，纤纤玉手麻利地把那嫩嫩的小茶芽采下来轻放篓中，那该是怎样的一道风景呢？

捧一颗心来，轻盈地采吧，那些原本为我积攒一年的谷雨时节才绽放的鲜嫩之茶；信天游般地唱吧，那些流传千年万年的采茶歌。

当夜幕降临，我和岳父及家人围炉而坐，开始品味当天新采的谷雨茶。我们如唐宋时代的古人一样，而且流传至今一直这样，先是把茶叶和一些生姜用特制的茶锅捣碎，加水加盐，再把一个干辣椒，就着灶膛的火苗稍微点燃，瞬间丢进茶锅，待一锅不大不小明亮清澈的茶碧云般的热气袅袅而上，一屋子便香馨四溢起来。

自号玉川子的茶中亚圣卢仝，爱茶成癖，某年某月某日，卢仝品尝友人谏议大夫孟简所赠新茶，大呼“爽哉！爽哉！”即兴作《饮茶歌》。如若在此时此刻此深山老寨，卢仝与我等饮此茶，他该又有何诗兴呢？

作为一个喜欢舞文弄墨的灵川人，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品茶，我自然会记起一个人——— 北宋才华横溢的著名诗人秦观。据民国十八年《灵川县志》卷七“谪官”篇记载，秦观在灵川谪居一年。他像当地人一样爱上喝茶，并且以茶为题材写下了两首诗。其中《茶》这样写道“茶实嘉木英，其香乃天育。芳不愧杜蘅，清堪掩椒菊……”

尽管秦观当时是被朝廷贬到灵川的，但他寄情灵川秀美山川，当地淳朴民风，借灵川茶，咏自我怀，全然没了诗人以往描写男女恋情时所惯用的婉约情调，似乎倒成全了他文学创作更臻成熟。或许，日后又飞黄腾达的秦观还会念念不忘灵川的茶事呢。

在这个谷雨时节，在这个被茶以及和茶有关的人、有关的诗、有关的歌蔓延着的夜里，轻啜慢品，不知不觉就鸡鸣三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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