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香椿芽

□明卫平

父亲病了住院了，我们兄妹四个在医院里轮流陪护。

那天一早父亲醒来，我问：“今早想吃点什么？”

父亲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现在是冬天了哦。要是春天就好啦，我好想吃一点香椿芽。”

我知道椿芽是父亲的最爱，但是在这大冬天的上哪去找这种时令香菜。我看了看父亲那种渴想的眼神就安慰道：“爸，等医生查完了房，我就去菜市里找找看。”

一大早，桂林的农贸市场我跑了个遍，香椿影子都不见。好在七星菜市一位大姐给我指了一条路子：“你不妨去大超市里看看，大超市有从海南岛发过来的反季节蔬菜品种，也许那里会有卖。”这大姐讲得有道理。我到了中山中路一个地下大超市，很快就嗅到了一丝香椿味。一位服务员告诉我：“在这儿一年四季都有香椿卖的，从外地发蔬菜顺便搭配一点。这香椿芽都是开狗肉餐馆的老板预订的，偶尔卖不完就有少量上架，但不是天天都有。昨天还有几把，是灵川那个老板全部买去了。”

“你知道是哪家餐馆吗？”

“只晓得他在灵川县城里开一家狗肉馆，其他我就不清楚了。”

我也没多问，就直奔灵川县城。

偌大个灵川县城，凡见了狗肉店我都去问。我是上午十点到的灵川，直到下午两点仍一无所获。奔波了半天肚子饿得咕咕响，我想先填饱肚子再说，脚不自觉地进了一个餐馆，叫服务员先来一碗米饭和半斤狗肉。当服务员又送上一小碟沾狗肉的酱时，一股浓烈的香椿味扑鼻而来。我眼睛一亮问：“你们店有香椿？”

“当然有嘛。你不听说呀，狗肉沾香椿，赛过上山珍。我们店一年四季都有香椿。”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我喃喃自语。我又问:“还有香椿芽吗？能不能卖一点给我？我出高价。”

“恐怕不行，这香椿芽冬天稀缺，是我们老板从桂林订的货才有的。”

“要不这样吧，烦你把老板请来，我跟他讲。”我说。

老板也是个五十上下的汉子，我刚说完他就坐了下来，叫身边的服务员：“上一斤狗肉，一壶老米酒。”又对我说：“我冰柜里还有香椿芽，你尽管拿去，今天这酒饭我全免了。来，朋友……”他筛满两杯酒说:“我敬重你！”

我从灵川回到医院已是下午五点多钟了，哥姐们都在病房里。大姐见了我劈头就骂：“就你老四疯疯癫癫地去玩，还去喝酒，老爸一天没人管。”我知道姐是刀子嘴豆腐心，心里只顾高兴，拿出一把被风吹蔫了的香椿芽给父亲嗅了嗅：“爸，我买回了你爱吃的香椿芽。”父亲脸上浮现了几天来少有的笑容，说道“老四呀，为难你了，大冬天的上哪买香椿芽哟？都跑一天了。”父亲转过脸去对大姐说：“这医院的饭菜不好吃，闺女，回去帮我做一碗椿芽拌豆腐乳，还要放点朝天椒。”

说来也怪，父亲自吃上那香椿拌腐乳，饭量大增，身体也一天一天好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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