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持续多年高价畅销后，2018年却迎来“寒冬” 桂林砂糖桔产业路在何方？

这几年荔浦砂糖桔种植面积迅速增加，到处都是成片的砂糖桔。图为荔浦青山镇去年冬天已盖膜的成片砂糖桔。

2月15日，荔浦青山镇的果农在采摘砂糖桔。

在荔浦，分级挑选和打蜡技术让砂糖桔更有市场竞争力。

在荔浦青山一砂糖桔专业合作社装箱待发的砂糖桔。

桂林的砂糖桔在连续多年的“疯狂”扩种后，在2018年遭遇了“寒冬”。大量新种的砂糖桔在2018年集中挂果上市，导致产量过剩，市场供大于求，前几年五六元一斤的收购价一下子跌到了两元多甚至一元多，这让很多果农感到很“受伤”。再加上2018年天公不作美，令原本不景气的砂糖桔市场雪上加霜。过多的阴雨天气，使桂林市砂糖桔的口感品质受到较大影响，进而影响了市场价格和销售。

从连续多年的高价畅销到如今的价格大幅回落，桂林市砂糖桔产业迎来拐点，广大果农和投资商也走到了十字路口。面对市场下行，不少种植砂糖桔的果农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不知未来之路该怎么走。而另一些果农则在残酷的市场倒逼中看清了砂糖桔的未来发展之路：提质稳量树品牌，不再在家门口守株待兔，等待客商上门收购，而是建立起自己的销售队伍，与市场建立更紧密的联系，这使桂林砂糖桔产业的未来仍可期。

□本报记者汤世亮

现场：砂糖桔价格大滑坡，很多果农亏本销售

2月14日，天气阴冷飘着小雨。在恭城瑶族自治县平安乡大岭村，村民余承忠跟几个村民围坐在火堆旁一边聊天，一边不时翻看手中的手机，生怕错过一个电话。虽然烤着火，但余承忠却直言他的心跟当天的天气一样冷。“20万斤砂糖桔一点都没卖出去，这个年过得不好啊。”余承忠讪讪地说。余承忠是大岭村的砂糖桔种植大户，2018年承包了60亩地种植砂糖桔。按照往年的情况，这个时候他地里的砂糖桔基本已卖完，今年他却一点都没卖。“价格太低了，卖就是亏本啊，只能再等等看。”余承忠告诉记者，由于种植面积大，他都是雇工种植管理，成本比农户自己种植管理要高出不少。“收是有人收，但开价只有1.5元一斤，都够不上成本价，如果卖我还要请人摘果，还要付3毛钱一斤的工钱，这样算下来卖得越多我就亏得越多。”余承忠苦笑着说。不过即使亏本，余承忠表示再等几天价格上不来也要卖了，这样总比烂在树上好。

在大岭村委副支书余承茂看来，余承忠家的砂糖桔能卖出去还算好的，村里大部分果农家的砂糖桔至今无人问津。“往年这个时候，村口到处都是来拉砂糖桔的大卡车，热闹得很，现在是一辆车也没有，好冷清。”余承茂说。

他告诉记者，2017年村里的砂糖桔销售价格就降了下来，显现出销售疲态，但没想到2018年会这么惨，年后价格跌到了2元/斤以下，还没什么人愿意来收。“今年砂糖桔不好卖啊，都快元宵了，村里800万斤砂糖桔卖了还不到四分之一。”余承茂有些无奈地说。

与恭城大岭村相比，荔浦市的情况相对要好些。据荔浦市农业局水果站的相关负责人介绍，2018年荔浦市种植砂糖桔面积30.2万亩，产量40万吨，目前该市砂糖桔已销售80%的产量，剩下的8万吨正在销售中或待销售中。据该负责人介绍，目前荔浦市除修仁镇、马岭镇、杜莫镇等乡镇的老产区销售量在70%左右，其他乡镇销售量都达80%—90%，预计2月19日(元宵节)前全市销售90%以上，2月底基本销售完。

“今年砂糖桔市场销售的特点是：销售价格偏低，市场流通平稳，不存在滞销现象，但价格的确较往年下降了不少，砂糖桔总体平均收入偏低，有的平本或获微利。”该负责人说。据统计，荔浦市砂糖桔平均价格为2元/斤，2019年1月15日前销售价格为3-4.5元/斤，之后价格在1.5-2.8元/斤，大多数农户销售价格为2-2.3元/斤。

“今年的价格不好了，只卖到了2.2元/斤。”2月15日中午时分，在靠近青山镇集市的公路边，有果农正在卖果。其中一位果农告诉记者，在荔浦只有少部分上市早的砂糖桔价格卖到3块多钱一斤，年后卖的基本都是两块出头。

“像今年这个价格，保守估计荔浦种砂糖桔的60%都要亏本。”荔浦市砂糖桔种植协会副会长戴业斌分析说，荔浦年前出售的砂糖桔价格基本都在2元/斤，而据他测算，2018年荔浦砂糖桔种植每亩投入成本达到了8000元，2018年也是荔浦砂糖桔的产量小年，再加上天气影响，故而荔浦砂糖桔2018年的亩产量普遍不高，大多在四五千斤，再加上后期3毛多一斤的摘果费，这样折算下来，基本都是亏本销售了。“2018年是荔浦砂糖桔的‘寒冬’了。”戴业斌说。

原因：量大市场饱和，气候差导致品质上不来

“到处都是砂糖桔，不好卖主要还是量太大了。”在谈到今年砂糖桔价格走低不好销售的原因时，余承茂的总结代表了绝大多数果农的观点。余承茂所在的大岭村在2002年之前主要种的是沙田柚和柿子，2002年村里开始尝试种砂糖桔，当年只种了40多亩。“开头那两年的价格也不是很好，一般都是两块多钱一斤，最低的时候五毛都卖过。”余承茂回忆说。但到了2012年砂糖桔价格开始上涨，一下子就涨到了3块多钱一斤，2015年价格最高的时候卖到了6块钱一斤。随着砂糖桔价格的水涨船高，大岭村砂糖桔种植的面积也大幅增加，村民还纷纷到周边乡镇和县区包地种植砂糖桔，如今，大岭村人砂糖桔种植面积已超过4000亩。

据桂林市水果办提供的统计数字，2011年全市砂糖桔种植面积还不到14万亩，产量16万吨，但到2018年底，桂林市砂糖桔种植面积猛增到118.9万亩，产量达158.4万吨。再以砂糖桔主产地荔浦市为例，荔浦在2000年前后开始引种砂糖桔，之后种植面积开始快速增加。特别是2011年以后，随着砂糖桔收购价格从最初的一块多钱一斤涨到6块钱一斤，荔浦市砂糖桔种植量也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记者到荔浦各乡镇采访时，曾亲眼目睹了荔浦农民疯狂追“砂”的热潮：有商人豪掷数百万办果场，有老板开山租地培育果苗，更有农民争先恐后涌向邻县租地扩种。据荔浦市农业局统计：2011年荔浦市砂糖桔种植面积仅为3.7万亩，而到2018年，荔浦市砂糖桔种植面积达到了30.2万亩，产量40万吨，加上荔浦人在外县包地种植的30多万亩，2018年荔浦砂糖桔的产量是两年前的2倍，增长速度令人咂舌。

除了产量过剩这一原因外，天气也是影响2018年桂林砂糖桔价格和销售的一个重要原因。“气候影响品质，品质差影响市场。”荔浦市农业局水果站站长莫元妹说。据她介绍，2018年桂林气候是很不平凡的一年，特别是下半年阴雨天气偏多、光照很少等不良气候因素的影响，造成砂糖桔颜色不够红、糖度低、易空壳、品质风味比历年差，极大地影响了砂糖桔的市场价格及销售速度。

另外，据她分析，由于2018年11月后广西低温阴雨天气偏多，各县产区成熟期较集中，均在今年1月份以后上市，过于集中上市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砂糖桔的销售价格。

出路：提质稳量树品牌，未来仍可期

“随着砂糖桔供应市场的饱和，未来几年情况估计只会更加严峻。”戴业斌分析说。那么，出路在哪里？“提质稳量树品牌，未来仍可期。”戴业斌言简意赅。

戴业斌告诉记者，荔浦市砂糖桔种植协会早在几年前就预测到危机的来临，并一直在尝试提升荔浦砂糖桔的品质。但前几年由于荔浦砂糖桔市场销售价格太好，品质问题还没有显得举足轻重，果农想的都是怎么扩大种植规模。“而随着市场的饱和和价格的下降，产品质量问题重新回到我们的面前。”戴业斌告诉记者，他种有砂糖桔100多亩，面对低迷的市场，他跟荔浦市砂糖桔种植协会的重要成员一起选择自己走出去寻找市场。“以前是在家门口等着人家来收果，现在不好卖了，逼着我们出去开拓市场。”

浙江嘉兴是华东地区最大的砂糖桔交易市场，戴业斌在那里亲身感受到了砂糖桔的“供大于求”。“每天有200多台载重30吨的半挂车进入市场，这么大的量还从未见过。”虽然砂糖桔市场明显饱和，但好果还是不愁卖，很受市场欢迎，而且价格高。“这次亲自去市场走了一趟，我最大的感触是，以后我们必须真正把产品质量重视起来，打造真正过硬的荔浦砂糖桔品牌。”戴业斌说。

在戴业斌看来，2018年荔浦砂糖桔的销售已成定局，2019年如何打破困局才是他们当前重点考虑的问题。他告诉记者，要想种出优质果，就必须实行统一的施肥、打药水，统一分级市场销售，而要实行这些管理的统一就必须实现统一的公司化管理。“2018年对于荔浦砂糖桔产业来说是个寒冬，同时也是荔浦砂糖桔产业发展的拐点。在这个十字路口，以前单打独斗、各自为政的局面必须改变，残酷的市场竞争倒逼果农从扩量到提质的转变。”戴业斌说。年前，戴业斌跟荔浦市砂糖桔种植协会的主要成员共同注资注册成立了广西玉果优鲜农业发展有限公司，其主要目的就是着手带领协会成员开始走品质为本这条路。“目前荔浦很多果农都很认同我们的观念，都愿意加入进来。只要我们真正做到品质为王，我相信荔浦的砂糖桔产业今后还能健康持续发展下去。”戴业斌说。

莫元妹对戴业斌的观念也十分赞同。她告诉记者，今年的砂糖桔价格较前几年虽然下降很多，但也并没有跌到“白菜价”。前几年荔浦砂糖桔价格卖到五六块钱一斤，大大高于预期，如今猛然跌到两块多，落差太大，给人的感觉好像砂糖桔价格已经不行了一样，其实这只不过是砂糖桔在经历多年的高价位后回归较为正常的价格区间，要知道在2011年之前，荔浦砂糖桔的价格都在3元/斤以下。“其实只要市场收购价维持在2.5元/斤到3.5元/斤之间，我们再把质量和产量提上来，果农仍然还是能赚到钱的。”莫元妹说。

而在另外一些业内人士看来，桂林砂糖桔价格回归理性，会更有利于产业的发展。其中一位人士分析说，前几年桂林砂糖桔的暴利其实并不利于产业本身发展，过多商业资本的不断注入，炒高了砂糖桔的价格。如今砂糖桔价格回归理性，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追求暴利的资本疯狂注入这个产业的趋势，通过新一轮洗牌，将市场还给真正的种果人，再通过覆膜保鲜技术，外加控产提质，与其它产区错峰上市，未来仍然可期。

本文配图由记者汤世亮通讯员林坤增黎朝坤周俊远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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