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子闪处尽是绿

过朝天关（或出明月峡）即望云铺（驿），望云驿即望云关，设于望云岭。明代《嘉靖保宁府志》载：“望云关在（广元）县北五十里，山势相耸，与云霄相接。”考其地在今朝天区沙河镇望云村。

相传唐代贞观初年，袁天纲去长安时，在利州都督府为女扮男装的婴孩武则天观相后，在望云岭望见利州城有“王气”之象，因名。

沙河驿（深渡驿）晚唐时为望喜驿，与“望云”有关。宋时暴雨，山洪暴发，支流与嘉陵江争江，此地积水成湖，淤沙掩埋房间百间，堆积数丈，从此得名沙河，距广元30公里。这里是朝天也是广元境内最早建县的地方：东汉（217年）置昭欢县，390年因避“昭”讳，改昭欢县为邵欢县，北魏置石亭县。后废县为戍，原址沙河南华村。

驱车沙河镇，地势窄逼，难以想象曾为县城所在地。当地居民都知道此地建县之事，且能说出县衙所在地南华寺，古迹已毁。县也就一个村的规模，可见古代建县纯属为了军事需要。

宋时沙河驿场镇繁荣，明清有大规模罗马栈，是邮信重要起点。据记载，连升桥解决了沙河驿商旅往来隔河渡水的困难。可当地居民都未听说过这座桥，我也找了好几次没找到，也许被毁了。他们所知道最古老的大桥就是1936年修建的沙河大桥。

前面一座山峰像老虎醉卧似的横向嘉陵江，挡住江水，挡住去路。江水只有来一个九十度大转弯，从“虎头”绕过。这就是如雷贯耳的飞仙关。飞仙关的高知名度最先来源于连年战事，最早当数二郎神大战孽龙的神战，杨戬从此关飞过，所以称飞仙关（飞仙关名字来历说法不下10种，恕不一一罗列），最晚的战事则是1949年解放广元时，国共双方在此激战一个昼夜。历代文人经此多有题咏。

如今不见硝烟只见美景，重建的关楼是游人小憩观景的惬意之所。卧虎腰间有一个很深的豁口，为当地村民所为。解放后，政府想从卧虎腰间引流嘉陵江，将虎头平做良田，挖下去第二天又被堵上，一直未能成功。当地百姓认为这山下藏有修炼成精的“神物”，于是放弃开挖。

站在飞仙关眺望南北，桥、隧、路密集而壮观，广陕高速、二专线、宝成复线、兰渝铁路、西成客专在此或顺势或横跨嘉陵江。

朝天谷里，每一个驿站、关口都有讲不完的故事，背不完的诗词。

穿过飞仙关隧道，只见“瓷窑铺”标牌插在高架桥林立的立柱中间收集尘埃。标志我们已经回到广元。

瓷窑铺是唐宋时期建窑系黑瓷在四川的典型窑址。上世纪90年代中期，108国道扩建之前，相关文物部门对这里进行了抢救性发掘，发现有马蹄形形制的作坊和窑炉，漆表面采用刻花、粉绘、彩绘、印花等工艺，装烧、烧造技术相当娴熟，是宋代黑釉瓷的典型烧造窑口。广元博物馆有全方位展示，四川省博物馆为其专设一个展柜。听一位朋友说，重庆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出自瓷窑铺，来日去重庆时特地瞻仰。

瓷窑铺进入了博物馆，如今这里是交通枢纽：广陕、广巴高速、国道108线、绵广二专线、西成客专、西成高铁、宝成复线在这里立体交汇。站在千佛崖后山，可一睹交通要道在这里编织出的立体路网，甚为壮观。畅达广元在这里可见一斑。

沿108国道穿行于峡谷，如穿过一幅乡村田园图，眸子闪处尽是绿。若在春天，眸子闪处尽是花。

我在想，高速在平原伸向天边那种感觉是什么？野旷天底路！

当高速大道被置于这深切的峡谷之中，不得不沿着山水走势蛇行，硬邦邦的水泥钢筋变成一根温柔的曲线，在针的指引下随弯就弯，穿山，跨河，被奇山异水映衬，被春花冬雪拱卫，该是怎样的意境？如果来一个无人机航拍，这条高速通道一年四季颜值美爆。

在生产力水平极度发达的今天，诗情画意往往被现代文明硬生生戕夺。既方便快捷，又有诗意山水，能满足现代人双重愿望的地方应该不多了吧。我为朝天谷这条咽喉的奇，险，美而喝彩。

（元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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