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也有柔弱的时候

《在秋天里奔走》

李先钺/著（46）

酒店的服务员已经把房间收拾整洁，这正合了我今天上午的心情。我想在妹妹的笔记中找到有关广元的记录，却找读到了一段与广元无关的文字：

气温越来越低，阴雨连绵，大风将树上的叶子纷纷吹落。萧瑟的秋风代替了一个色彩斑斓的季节，树上一下子只剩下了单薄的枝丫。秋天的脚步渐渐远去，秋天的退场更换着季节的角色，冬天的寒风凛冽换了季节的背景，纷飞的雪花将要装扮出一个银装素裹的冬季。寒冷的季节将会让我在心中去过滤以往的情景，我的心渐渐地进入安静状态，万事万物都在时光中变得轻柔如风。

来不及记录一些细节，但并不是都会在今后的日子里能忘记的，因为笔和纸的记录都不是原有的美好。展望未来，在今天，想着此刻，也想着远去的过往。过往的物事在今日的镜像中，也会在将来的心灵摄制里，那些纹理，来龙去脉，清晰可辨；那些细节，在视线中轻易显现。在风霜雪雨中来来往往，在岁月不动声色的涟漪中修炼至高者的心境。

我云里雾里，不知道妹妹的这段文字是记录的何时何地。继续快速浏览着妹妹的三本笔记，还是没见到有关广元的记录，而意外地第一次发现了妹妹的一首词：

江城子·夜阑更尽望天窗

夜阑更尽望天窗，夜凉凉，岁无常。静思往事，浊泪染秋霜。自叹平生如落叶，风过处，两凄惶。

纵然杨柳戏春光，墨成章，运呈祥。千般万种，似梦哪堪详？莺老花残烟树暗，人世苦，苦茫茫。

刚刚稍好的心情，被妹妹这首词的悲凉气氛所感染，潮湿而阴暗。

妹妹再坚强，内心也有柔弱的时候，也有独自流泪的时候。妹妹的人生长路漫漫，一路上的风景走马灯似的一晃而过，相遇的人都一个个成为远去的背影。该走的走了，不该走的也走了。转眼间就到了人生的秋季，虽然实际上还不是妹妹在词中所描述的“莺老花残烟树暗”，但毕竟是48岁的人了，像一枝秋天里的花朵，再娇艳也临近霜期了。然而妹妹还在为生活奔走，为亲情寻找，为人生漂泊。作为哥哥，我却不能给她一点有意义的帮助，连一句安慰妹妹的话都说不上。这让我内心很不好受，有时候想到动情处，甚至让我心如刀绞，肝肠寸断。所以我暗自下定决心，找不到妹妹我是绝不会放弃的！

接下来，我读到了妹妹下面的这段笔记：

北方的冬天，漫天飞雪。

在今年第一场飘雪的夜里，我平静地倚在窗台，漫赏片片雪花翩然起舞。有一种情怀随雪花飘然而至。

我干脆走出户外，站在漫天的雪花中，让纷纷扬扬的雪花将自己团团包围。寒冷中的诗意滚滚而来。今夜飘飞的雪，景致壮美无比。

北风裹挟着轻盈的雪花，在白雪映照的夜空中时紧时慢地盘旋，把我眼前的冬日盛景，渲染得美轮美奂。

我呆呆地站在这如痴如醉的雪的深处，过往厚重的夜色，在今夜让雪照耀得这般清亮。路旁树的枝干上，已经覆盖上了厚厚的积雪，塑造了一番不同往常的韵味。在雪地上留下的每一串脚印，都会或是被雪覆盖，或是将要随着积雪一起消融。不是所有漫天飞雪的夜，都有踏雪寻梅的风花雪月。

我仰起头，任雪花落满我的脸颊。或许，我已经灼热滚烫的心需要冰雪的冷却。夜风中飞舞的鹅毛大雪，伴着寒风轻轻地吹打在我的脸上，留下足够爽心的清凉。我陶醉在风雪中，伸出双手，任随雪花自由地落入手掌，看雪花在手掌中慢慢融化。那些雪花在手掌中融化后的晶莹水珠，剔透洁净，这一融化的过程，正是心灵渴望羽化的过程。像人生一样，找到了一种高尚的境界，就可能在即使寒冷的风雪中去找到些许的暖意。

这段笔记记录的是北方一个冬天的雪夜。不知是北方煤窑的那一个冬天，还是在呼和浩特或者武川那些年的某一个雪夜，但不管是哪里的一个雪夜，都能看出妹妹的心情是从未有过的静好。似乎在妹妹所有的笔记中，是很少有这种心情记录的。然而，她的这种心情，也像一场一场的雪花样，在她人生漂泊的旅途上，很快就融化了。

读着妹妹零乱的笔记，我的心情也十分的零乱。

我把寻找妹妹的希望再一次寄托在了卖给我妹妹笔记本的那三个男人身上。我想，他们能有妹妹的笔记本，那他们肯定就会有妹妹在广元的故事。不管妹妹在广元的故事是好是坏，我就会知道妹妹在广元的情况。这对我来说就是非常重要的了。

下期关注：妹妹在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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