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山谐谑曲

□何永康

朋友约我一起到九龙山去消夏。印象中大凡叫九龙山的，多是绿林好汉出没的地方。想到能去那九龙环抱的山水之间逗留几日，既可沾点龙脉的仙气和灵气，也可沾点野气和霸气，还可以规避夏日的酷暑，心里已经是一派舒爽了。

说走就走。山下的路是一段高速加一段212老国道，上山的路则是九曲十八弯的盘山路，是一弯一拐地旋上去的。没到山顶，四周就遮天蔽日了，心中正在盘算这里该是避祸避乱的好地方吧，某年月日或也可来此作一剪径客，干干杀富济贫的营生。

突然，汽车喇叭不停地按响，原来真的遇到剪径客了——一只山民敞放的体型硕大的山羊，盘坐在路中间，不管怎样鸣笛，就是不肯挪动半分。没办法，车子只好小心谨慎地从它身边慢慢移过，轮子几乎压到它的蹄子了。我突然明白了，这厮与时俱进了，不剪径，改碰瓷了。

住在林场招待所改扩建的旅馆里，门前就是一大片苞谷地，地里的苞谷生长茁壮，一个个硕大饱满，人见人爱。我就不免起了歹心，何不在夜深人静，溜出来掰他几个，明天找个僻静的地方，弄点柴草，烧烤熟了饱饱口福。计划好了，就丢心落肠地酣然睡去。不知睡了多久，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闹醒，一听，外面已是一片喧嚣。原来，有野猪夜半来偷吃苞谷，被村民发现，按当地的习俗，得把大家都叫起来，一起驱赶野物。当我披衣走到地边，野猪早已无影无踪，就在心里篡改了两句古诗“月黑雁飞高，野猪夜遁逃”。

逃是逃了，但苞谷地已被糟蹋得一片狼藉。回到床上，没了睡意，想到这里还有野猪等性情凶猛的野兽出没，不觉得就冷汗涔涔了。幸好还没来得及去掰苞谷，不然，要么会被村民当成野猪吆喝驱赶，要么就可能会近距离地遭遇野猪，说不定天一亮我就成了新闻人物，得以走红网络数小时。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天清气爽。四周不见一个人影，正是独处的好时机。便想到主峰去看看，于是就从后山拾级而上。林子里有些湿润，越往上走越幽静，除了蝉的鼓噪、鸟的鸣叫，还有就是松涛在浑厚的低吟，彼此呼应又彼此覆盖。诗意，太有诗意了。我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闭上眼睛，放空心情，感应着大自然的灵性和植物的呼吸，觉得就此坐化更好。突然，不远处有了细微的响动，睁眼一看，是一条小蛇从前面滑行而过。我连忙站起来，惊恐地扫视前后左右，发现路旁树立了一个牌子，上面写道：小心蟒蛇！我一下心慌意乱了，天哪，幸好刚才路过的是一条小蛇，如果路过是蟒蛇的话，那结果就不堪设想了。

下山，赶快下山。我几乎是落荒而走，先前的诗意荡然无存。

事后我想，诗意是一个奢侈的东西，至少是要有富裕和平安为前提的。

这个九龙山在川北的苍溪县境内，现在属于广元辖区，过去属于俺们老南充。走了这么一遭，其感觉就像是走了一回亲戚，所以身心都很轻松，脑子里满是山中有趣的事物，故写谐谑曲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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