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诗笺任流水划过 与石才夫论诗赏诗 □妮子

石才夫 石才夫分享创作心得。（晚刊记者 李冠才 摄） 分享会现场。（晚刊记者 李冠才 摄） 石才夫现场签名赠书。（晚刊记者 李冠才 摄）

4月23日世界读书日，来宾书城迎来了石才夫的读书分享会。此次分享的是他的诗集《流水笺》，读者现场朗诵了他的诗歌，分享各自的阅读感悟，展开热烈的互动。

交流的氛围挺好，不过全场最大的亮点还是石才夫本人。儒雅淡定，谈吐自如，腹有诗书气自华。

作为从来宾走出去的著名作家、诗人，石才夫与家乡的联系从来没有断过，感情也从来没有变过，对来自家乡媒体的邀约采访，欣然允诺。

一场春雨可以

催生一枝花朵

谈到自己的创作历程，石才夫说，对文学的爱好或许与生俱来。他从小学开始就偏爱语文课，对课外文学读物更是如饥似渴，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读到一本好书的机会。小时候家境贫寒，父亲早逝，母亲一个人扛起整个家，他身上仅有的一点零花钱从不舍得买吃的，全都拿来买想看的书了。

石才夫的处女作是在读高一的时候发表的。当时《广西日报》副刊开展读书征文活动，他写了一篇《包身工》的读后感应征，没想到第一次投稿竟然发表了，而且在学校引起不小轰动，这对当时还是中学生的他是一个极大的鼓励。

说到这里，石才夫感慨道：如果当年我写的那个读后感没有发表，很可能我对自己的信心就没有那么足，甚至可能不会往文学创作这条路上走。而当年《广西日报》副刊部的那个编辑老师，肯定不会想到他给我发的这篇文章，对一个少年未来的文学之路，帮助有那么大。正因如此，我现在常常对作协的同志们讲，文学活动就像润物细无声的春雨，你不知道哪一滴雨水对哪一棵树、哪一片叶子有用，但它总归是有用的，可能某一滴雨水落在那个对的地方，就会长出花来。而那滴水对那朵花又是多么的重要，没有它，可能这朵花就冒不出来。

正是这阵淋漓的春雨，使石才夫坚定了往文学这路上走的决心和信心。上大学时，他选择了中文系，并在大学里因诗歌崭露头角、蓬勃生长。大学毕业后，他又因成绩突出、表现优异，得以留在省城，从此改变命运，通过文学创作成就今天的自己。

一首好诗更像

一杯热酒

同样是文学创作，为什么会选择成为一名诗人，而不是小说家？

石才夫的解释是，他也曾尝试写小说，但找不到小说叙述和讲故事的感觉，于是放弃了。唯有诗歌，表达自由，可长可短；可以激扬，也可以婉约；任何题材都可以写，非常适合当时激情飞扬的自己。

在诗歌这里，他找到了抒发情感的最佳方式。大学期间，他先后在《广西日报》《广西文学》等诸多报刊上发表诗歌，还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当年创作的诗歌《别再朦胧》《明天我们毕业》，即使已经过去30多年，至今仍在不少学校的毕业晚会上被传诵。

曾经的他们，可以通过写作、写诗改变命运，换到现在已经很难了。那么文学的价值和意义在哪里？在石才夫看来，人活在世上，除了物质的满足，更需要精神的追求。吃饱穿暖之余，你心里面总还得有个东西填进去，这个东西就是精神，包括诗歌和文学。

对小说、散文和诗歌，石才夫打了一个十分有趣的比喻：如果说小说好比米饭，那么散文就如小菜。而诗歌呢？在他看来，诗歌就是那杯迷人激情的酒。

所以，生活中怎么可能没有诗歌呢？尤其是在大悲大喜之时。

他眼里的诗

分读得懂和读不懂

聊了那么多，还是来聊聊《流水笺》吧。

虽然诗歌在某种意义上属于青春，需要激情，但石才夫的诗歌创作，在2014年他年近50岁时，又迎来自己的井喷期。与年轻时相比，这时候他写的诗，或许少了飞扬的激情，但更注重哲理思辨。他用平实质朴的语言表达自己的所思所感，看似不事雕琢，其实更需内功，于朴拙中见哲思，于平静处显波澜，要的正是那种隽永的味道。

《流水笺》正是他近几年来创作之大成。

石才夫半开玩笑地说，诗分两种，读得懂和读不懂。

印在书本上的每个字，大多数人能看得懂，但把它们连成了诗，背后所蕴藏的深意，读者是否都能读懂？比如这一首《爱情》：

老干部某老

春节去世

他的遗孀把告别的日子

定在2月14日

前一天，领导到家里慰问

她说：我每天都要到公园

锻炼，唱10首歌

刚才是唱了一半

赶回来的

在分享会上，有位女士登台朗诵这首诗，没读上几句就数度哽咽，两眼发红，表示自己深受感动。

台下的人面面相觑，不知是哪一句触动了她，令她如此触诗生情，不能自抑？

这首诗，看来她是读懂了，悟透了，在很多人都不知所然的时候。

当然，她的感受和理解，不一定是作者写这首诗的初衷。石才夫说，写这首诗，当时只是想表达爱情的复杂多样性和不确定性。

不过，同样是写爱情，或许更多人会欣赏这一首《流水笺》：

我不是富翁

不能给你买豪宅美钻

上天便给我一颗诗心

让你

安心爱一个诗人

这一年又要过去了

日子把早上的太阳带走

把春天的花瓣带走

把青春带走

留下你

为此我感谢苍天

退休后，我们养只猫

不需要它捉老鼠

它的眼睛里

有我们年轻时的爱情

想起你穿着白衬衫

红裙子，

站在小桥边的

那张照片

那年你说

去瑶山看杜鹃

我把这些诗句

都种在春天里

让它们像你一样

在三月开花

对于这首诗，石才夫是这样解读的：“爱情是文学永恒的主题，诗也不例外。但写爱情的诗纵有千万种，世间的爱也没有办法写尽。所以我估且以水为笺，让文字像雨滴一样融入。具体到《流水笺》，我想表达的意境是，当时光流逝，青春成为记忆，那些美好的情感便成为温暖的记忆。有的爱像火，烧得猛烈，但熄得也快。而有的爱像流水，执着而坚定，可能没有惊涛拍岸，但静水深流，生活的况味都在其中。”

在分享会上，石才夫朗诵了自己很喜欢的《我相信》这首诗。

伤痕累累的土地

野花一定会开

黑夜的尽头

黎明一定会到来

沉默的钢轨

有列车驶过

年老的故乡

会变成青春的山脉

想念一场雨

邂逅一阵风

在天空中写一首诗

让巡航的鹰

南来的雁

高声朗读

趁天气晴好

晾晒爱情

我相信这些美好的东西

也相信不美好是另一种安排

我相信你

相信握手的力量

拥抱的温暖

相信鞠躬的谦卑

那时我们世俗的脸

将与大地平行

为什么特别喜欢这首诗？他的解释是，就自己的个性来说，还是更愿意向阳而生、向善而行，多关注生活中积极美好的那面，通过自己的作品给人们传递温暖和信心。所以他写这首诗就是想告诉读者，一个人不管经历了什么，除了“不相信”，总还要有“相信”和坚持的东西，包括美好的情感、对世界的谦卑。

说的太对了，确实很棒。在《流水笺》里，像这样简朴有意蕴的诗还有很多。

比如我喜欢的就有《鸟》《我愿意》《金华秋寄》《黄陵古柏》《无计可施》《药店》《父亲还在》，等等。

篇幅所限，转录两首短诗，看大家的感觉是不是跟我一样。

《无计可施》

我的茶壶上

刻着《三十六计》

泡茶的时候

有时看到围魏救赵

有时是借刀杀人

倒茶时常常是最后一计

走为上

那些金戈铁马杯弓蛇影

都被我喝下肚了但对这世界

我依然无计可施

《黄陵古柏》

有三万多棵

树龄超过千年

他们活着

好像就是为了

让时间变得可以触摸

并且看不到尽头

一本读不累的诗集

作为诗人，石才夫曾戏说他不是在写诗，他只是诗的搬运工。因为在现实生活中，万事万物都藏着诗意，只要善于发现、忠实记录，总有收获。所以他的诗不晦涩不华丽，而是平和、实在、接地气，简洁而拙朴。不过，他眼里的拙可不是笨，看着质朴的拙，并非没有思想和内涵，也不是没有技巧、没有灵性。

或许正因如此，《流水笺》的装帧也极简朴古拙，封面和封底都是石头的颜色，有大量的留白，体现出一种简单高级的质地。

在我看来，诗除了有“读得懂与读不懂”之分，其实还有读得累和读不累之别。

石才夫的《流水笺》，应该属于后者。《流水笺》里，大多数的诗都很短，是作者这些年来零零星星的所看所思所感，就像一粒粒珍珠，被串好了放进这本册子。它简短质朴，读来既不累脑子，也不费眼睛。在春日的午后，晒着太阳；在旅行的路上，一个人闲着的时候，顺手拿《流水笺》来读一读、品一品，一定能会意一笑，从里到外轻松惬意。

若入了心，思绪便可以飞到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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