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事诉讼案件第三方诉讼资助法律问题探讨

一、第三方诉讼资助的含义及我国大陆地区的实践情况

（一）第三方诉讼资助的含义

第三方诉讼资助，是指诉讼主体以外的第三方为诉讼当事人提供诉讼成本，待当事人取得有利诉讼结果后从中获取利益，若当事人败诉则无权获取利益的融资方式。相应的，案件成功后，诉讼资助的第三方可按照约定从受资助方处获得收益，未成功时，受资助方可能按照约定不需要支付费用。

具体到民事诉讼领域，第三方诉讼资助的范围可能包含《诉讼费用交纳办法》规定的诉讼费用、律师收取的服务费用、以及民事诉讼程序中委托第三方机构提供服务需支付的其他法律费用开支等。

（二）第三方诉讼资助在我国大陆地区的实践情况

1.仲裁规则已明确提及第三方资助

《中国国际经济贸易仲裁委员会国际投资争端仲裁规则（试行）》第二十七条明确规定了允许第三方资助仲裁程序中的一方当事人，甚至在裁决仲裁费用和其他相关费用时，也可以考虑第三方资助的情况。在民事诉讼领域，并无第三方诉讼资助的相关规定。

2.部分机构已提供第三方诉讼资助服务

通过互联网检索，已有多家机构提供第三方诉讼资助服务，内容为通过案件背景调查及风险评估，制定诉讼方案，承担案件各项费用，并按照案件结果获取相应收益，并为律师提供案件资源的诉讼资助服务，如2015年成立的帮瀛诉讼投资、2016年成立的鼎颂商事争议解决支持平台、2017年成立的盛诉无忧第三方诉讼资助服务平台、2018年成立的律石诉讼资助机构。第三方诉讼资助机构涵盖了投资和法律，将对民事诉讼产生一定影响。

二、民事诉讼案件第三方诉讼资助的优势及弊端

（一）第三方诉讼资助的优势

1.避免资金困难一方放弃诉讼或抗辩。法律虽然规定胜诉方预交的诉讼费用人民法院应当退还，但司法实践极难操作，第三方诉讼资助提供资金和法律支持，可以解决原告在执行程序收回预交的各项诉讼费用困境，同时也可避免原被告因法律知识欠缺产生的放弃诉讼或抗辩的法律风险。

2.将案件风险转移至第三方诉讼资助机构，降低当事人风险负担义务。民事诉讼案件的任何一方都有败诉的风险，如第三方诉讼资助机构承诺在败诉时投资款无须返还，则败诉的法律风险可转移给第三方诉讼资助机构。

3.降低诉讼各方当事人重复违反法律规定的可能性。第三方诉讼资助提供资金和法律支持，能遏制原告滥诉防止被告多次卷入诉讼，在原告可能放弃诉讼时警示被告停止违法行为，节约了司法资源，防止重复违法的出现。

4.为当事人提供最优法律服务，加速争议解决。第三方诉讼资助机构一般采取“资本+法律”的结构，以专业方式评估分析案件，选择最优律师，确定最佳诉讼方案，辅以律师高效的与司法机关对接，推进诉讼进程。

（二）第三方诉讼资助的弊端

1.第三方诉讼资助可能产生滥诉的后果。第三方诉讼资助具有投资和法律双重属性，获得投资收益需实现资助合同约定的目的，如约定了非诉讼方式结案不能获得投资收益，可能会强制案件进入诉讼程序，产生滥诉及浪费司法资源的后果。

2.第三方诉讼资助可能会阻碍诉讼进程。因第三方诉讼资助具有投资属性，资助合同会严格控制诉讼预期，如当事人放弃部分权利，未遵守约定，可能造成投资者损失，第三方诉讼资助会干预当事人权利的放弃，阻碍诉讼进程。

3.第三方诉讼资助无法律规制，受资助方存在较大风险。因目前无特殊规定规范第三方诉讼资助，又无行业监管，第三方诉讼服务机构基于合同优势地位，如擅自终止资助等，可能会损害受资助方的权益。

4.第三方诉讼资助可能干预律师执业，影响案件代理。律师代理案件可能因当事人掌握证据的不同、法规修订等对案件产生影响，而第三方诉讼资助机构为了实现资助合同约定的目的，会控制案件诉讼目标的实现，干预律师执业，影响律师的独立判断。

三、第三方诉讼资助对司法实践的影响

（一）第三方诉讼资助对律师事务所风险代理的影响

1.第三方诉讼资助可能扩大律师事务所风险代理案件范围。《律师服务收费管理办法》第十一条、第十二条规定了风险代理限于涉及财产关系的民事案件，且排除了几类案件。第三方诉讼资助通过合同约定权利义务，只要约定符合《合同法》相关规定，则资助案件的范围并不受律师事务所禁止风险代理类型案件的限制，可能扩大律师事务所风险代理范围。

2.第三方诉讼资助可能导致律师事务所风险代理收费超过《律师服务收费管理办法》第十三条规定的收费合同标的额30%的限额。因投资收益由各方自行约定，只要约定符合《合同法》的相关规定，即使收益标准超过合同标的额的30%，一般不会被认定为无效。律师事务所未作为合同一方，不受《律师服务收费管理办法》约束，会产生律师事务所实际收费高于合同标的额30%的可能性。

3.第三方诉讼资助为律师事务所风险代理提供支持。一般情况下，委托人如选择风险代理，签订代理合同时无需或仅支付很少的律师费，律师需以垫资的方式完成整个案件的代理。第三方诉讼资助会在一定程度上避免委托人不支付风险代理费，也防止个别律师以风险代理费支付为代理目标作出违背法律职业道德的行为（如：官司打赢，却天降律师费32万元）。

（二）第三方诉讼资助对民事审判程序的影响

1.第三方诉讼资助可能扩大民事审判回避范围。民事案件回避由自行回避和申请回避构成，第三方介入可能会产生法定的回避情形，为保证案件公证审理，第三方诉讼资助可能扩大民事审判回避的范围。

2.第三方诉讼资助能够解决部分不符合司法救助条件当事人的资金需求。当事人提起民事诉讼，需要依法交纳必要的诉讼费用。经济确有困难可按照《诉讼费用交纳办法》的规定，向人民法院申请司法救助。但需要满足相应的条件，提交申请，并经人民法院同意，部分不符合条件的当事人就可能需要自行负担高昂的诉讼成本，第三方诉讼资助在可以为前述当事人提供资金支持。

四、第三方诉讼资助的法律制度构建

（一）确立第三方诉讼资助行业监管规范

1.确立第三方诉讼资助机构市场准入及退出机制，加大监管力度。第一，设定行业许可及市场准入条件。第三方诉讼资助机构具有投资和法律双重属性，应满足从事金融业务的许可条件和标准，保持资本充足、披露违法信息等。第二，确立市场退出机制。如第三方诉讼资助机构资本不足或者存在违法情形等，应退出市场，并将未完成的资助案件转给其他机构，避免引发更多法律风险。第三，监管部门依法加强监管。如监控大额资金往来，监管诉讼资助作为打包资产在市场上流通，监管违法资助，谨防产生法律风险。

2.制定行业规范及范式合同文本。行业规范应包括第三方诉讼资助机构的准入和退出条件，监管部门及监管方式，允许诉讼资助的案件范围，资助方式，最高投资收益回报比例等。范式合同文本，写明各方信息，资助金额及方式，收益回报比例及条件，各方权利义务等，指引第三方诉讼资助机构规范化合同管理，也防止被资助人因信息短缺而受到侵害。

（二）在民事诉讼法中增加第三人资助相关法律规定

1.明确民事诉讼案件中允许第三方诉讼资助，并明确禁止资助的范围。

2.确立民事诉讼案件中第三方诉讼资助披露制度。被资助方应向对方当事人及法定回避人员披露第三方诉讼资助主体的情况，以便申请回避或由相关人员自行回避。

五、结语

尽管还需实践来检验第三方诉讼资助对民事诉讼案件、对金融市场的影响，但构建分工明确、制度合理的监管规则，以审慎、鼓励的态度促进第三方诉讼资助的发展，金融+法律的结构将促进民事诉讼案件的解决，创造更好的法治环境。

（作者系广西桂力律师事务所执业律师。此文荣获2019年“法治贵港”征文活动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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