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 弓
清晨起来,洗漱、吃饭、做工、吃饭、午休,又做工、又吃饭,便到了晚上。一天就这样完结,周而复始,一个月便过去了,一年这样过去了,几十年也这样过去了。蓦然回首,啊,我那一头浓密的黑发怎么一下子变得稀疏了?花白了?我那本来锃光发亮的脸膛怎么一下子变得沟壑纵横了?我那发达的胸肌,我那熊腰虎背,我那坚挺的腿脚怎么一下子变得佝髅了?当然,古人也曾发过叹息,朝如青丝暮成雪,然而轮到了我自己,怎么也觉得突然,突然得好像是昨天还是青年,今天就成了老叟一样,突然得就像刚才还是白天,一会就变成黑夜一样,突然到好像刚吞下一口蜜糖,咽到喉咙立马变成了胆汁一样,突然到……不敢再往下想了。
单位乔迁,遗弃在旧办公室里有我的一个小立柜。主任问我那是什么,还要不要?
我说要啊,待我搬回去慢慢清理。
当从屋里抬出来时,满是灰尘,还有蟑螂、白蚁、老鼠屎等,那个租屋的老板说了句:我以为是什么宝物,不就是一堆废纸吗?
我说是的,在你的眼里,简直是连废纸也不如,可是你知道吗?这些废纸与五湖四海,甚至五洲都有牵连,还有两任书记的一任专员的题词,说不定随手拣出一张,就足够你这个小店的价值了,你信不信?
信,我信!那小老板不屑地说。那神情似乎在面对一个精神病患者,别人读不出来,我却能读出。不过,只要自己认为有价值,又何必跟人家计较?据说深奥与浅薄就在这里分野,圣人也说过,匹夫见辱,拔剑而起,挺身而斗,不足为勇。这些道理我懂,于是默默地将柜子拉了回来。
那些书信足足占据了书房地面的一半。
接着便是艰苦的清理。
书信凌乱不堪,简直是一点规律也没有,海外的,国内的,本省的,本市的混杂一起。我初拟了个大概,先按海外、海内两部分区分,再按领导、编辑、文友、读者、同窗和家书几个细目排列。足足整理了三天三夜,才基本理出了个头绪。一共是4200多封,其中带有信封的2200封,没有信封只有信页的2000封,各种贺年片、明信片100多张。单就那些发黄了的邮票,就能让集邮的朋友垂涎三尺。
信函保存较多的依次为百花园杂志社100多封,上海文艺出版社近百封,还有江西百花洲文艺出版社(含微型小说选刊)、广西文学、广西日报等近20家报刊。个人通信,百花园的王保民、金锐等编辑。上海文艺出版社的江曾培、郏宗培等编辑。百花洲出版社有李春林、郑允钦等。人民文学有王扶、李敬泽等。广西文学有潘荣才、李宝靖、梁发源、梁宪华、叶宗翰、蒋锡元、严风华、杨克、王堃等。
还有许多文友、读者来信,一批海外信函,比如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菲律宾、日本、汶徕、印尼等地的文友,大多保持完好。
确实,柜中也找到了前两位书记的题词,还有一位专员的手迹,以及一位市长的亲笔信。算是兑现了对那个小老板的说话。
这些旧信中,有许多具有书法价值,比如跟大书法家李雁的几封通讯,那可是最好的收藏了。还有一些文友的信函,都颇具书法价值。比如成汉飙、徐伯荣、叶林、徐如麒、郏宗培、文牧等文友的字都别具一格。
旧信中,发现了30年前我的处女作《红酥麻雀》的责任编辑的来信,可以说,我的作家之路就是由此鼓舞而走上的;有22年前参加首届全国小小说创作笔会的通知、信函,走出这一步,将自己的创作坚固在小小说上,一路走来,已被国内公认是中国第一代小小说作家。还有18年前应邀出席世界华文微型小说国际研讨会,由此而走向世界。还有大量的后来者、学生的出自肺腑的感言,这些都是弥足珍贵的。
这是一个时代的见证,也是电脑网络风行后所无法再有的一份珍贵。
青春岁月,没有给予我丰厚的财富,却给予了我充实的人生;没有给予我高官厚禄,却给予了我纯正的友情;没有给予我声色犬马,却给予了我健康的身心。白首穷经,青春易老,独守清贫,笑对人生,诚如是,方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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