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腰 □苏玫

快到春节的时候，在广东打工的张秉承打电话给在广西老家的妹妹张凤英，喊她告诉母亲，大年二十九，他和妻子王琳带一双儿女回家过年。

父亲早年前已去世，妹妹张凤英嫁在老家的隔壁村，73岁的母亲一个人在老家。母亲、张秉承和妻子的田地都租给别人了，一年只得一些廉价的租金。孙子、孙女先后由母亲带到三岁左右，再由张秉承带在身边读书。现在一个读初中，一个读高中，正是花销大的时候，张秉承和妻子不得不在广东的工厂里多做工多赚钱。

母亲一个人惯了，不愿跟儿子出去漂泊，也不愿跟女儿住姑爷家，所以一个人在村里的一层半的老楼房居住。门窗破旧不堪，儿子给了钱，母亲也迟迟没喊人来修。幸好这是老伴去世之前起的砖混房，还算稳固结实。楼房的后面有院子，母亲在后院锄了两厢菜地，并用竹篱笆围起来。母亲还在后院的泥房里放养了不少的鸡鸭。

母亲一个人在家，一天也是忙个不停，一早上起来煮一锅粥、煮点菜，然后把鸡鸭放出来，一日三餐的喂鸡喂鸭，闲时就在两厢菜地边放一个小板凳坐几个小时，菜地里的泥肥沃蓬松，各种蔬菜郁郁葱葱、绿绿油油。天抹黑的时候，撵四处乱窜、活泼乱跳的鸡和鸭进屋，也是费时费力的活。天黑以后，暗黄的白炽灯下，蜷成一团的瘦弱的母亲坐在小板凳上，在破旧的矮圆桌边，一碗粥就着一两个简单的菜，就过了一夜。

母亲一天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唯有撵鸡鸭进屋时，鸡鸭有时候调皮飞进后院的菜地时，已经弯成九十度的老腰才努力地伸展成一百二十度。母亲的腰因为撵鸡鸭情急才得以伸展的时间维持得也不过十几秒，很快又恢复成原先的九十度。

弓背的母亲很少上街，大多数东西都是女儿上街的时候带回来的。偶尔有个小病小痛，母亲就喝点洗米水、烧点草药应付过去。每天劳作的母亲，很少去医院打针、吃药。

张秉承虽然身在外，还是很孝顺，每个月都寄钱给母亲，母亲都存起来，很少用。

近几年，张秉承有时候一年回来十来天，有时候一个礼拜左右，通常都是春节回来的多，偶尔中秋节也回。全家四个人来回的花销可不小。有时候孩子们虽然放假，但总有这这那那的培训班，总感觉抽不开身。不是春节的节日，一般都是张秉承一个人骑摩托车回来看母亲。

王琳跟张秉承说过好几次，索性把母亲接到广东。张秉承何尝不想，可是母亲说大城市住不惯，再说张秉承租的一房一厅放两个高低床就已经满满当当，哪还有她落脚的地方。张秉承虽囊中羞涩，仍咬着牙说，只要你跟我去广东，我就换租一个大一点的房子。好说歹说，母亲还是坚决不愿意跟张秉承去广东。

张秉承回家的时间虽然不多，母亲也没有什么怨言。哥哥没回来的节日，张凤英也都回去陪陪母亲，或者拉母亲回自己家吃饭。有时候母亲嫌麻烦，竟对女儿说：“现在你不用理我，等我动不了你再拉我去。”

农历大年二十八，母亲已经打扫好房间、洗好被单、晒好被子、铺好床，就等儿子、媳妇、孙子、孙女一起回来过年。她已经盘算好先杀哪几只土鸡和土鸭，还攒了很多土鸡蛋和土鸭蛋，到时给儿子带去广东。女儿上街帮买回来的土猪肉，她也做成扣肉了，叉烧也做好了，东坡肉也做好了，红包壳也买好了，就差年三十晚上放钱进去。热闹欢腾的春节，就等着儿子一家子回来了。

大年二十九晚上十点，张凤英接到电话，说母亲在村前榕树脚下晕倒了。凤英赶紧跑回去，看见母亲面色苍白、身体笔直地躺在地上。围观的村里人都不敢动她。一个在榕树脚下等人的伯娘说，你妈身子越站越直，然后就跌下地了。

母亲醒了，背又弓回原来的样子，说好久没站直那么久了，有点缺氧。

张凤英打电话问哥，怎么那么久没到家。张秉承的车子抛锚在半路上。寒风凛冽，张秉承听不清电话里说什么，只能嗯嗯啊啊地应着……

新闻推荐

展现广西绿色发展成效 广西新闻网策划发布涠洲岛鲸群最新活动视频

本报南宁讯（记者/林娟）绿色发展“壮”起来、生态环境“美”起来。近年来，广西坚持绿色发展理念，一手抓生态经济发展，一手抓环...

广西新闻，讲述家乡的故事。有观点、有态度，接地气的实时新闻，传播广西正能量。看家乡事，品故乡情。家的声音，天涯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