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结：能写更能干，伟哉真丈夫

刘隆有

文学爱好者都知道，元结以杰出的现实主义文学家著称于世。其实，元结不仅写出了富于正义感的优秀的现实主义诗文，更让满腔热血结出了一树现实之果。元结生活的唐朝玄宗、肃宗、代宗时期，正值唐王朝由盛转衰，由盛唐步入中唐，突如其来的安史之乱，顷刻间把一个好端端的世界搞了个昏天黑地，国家和人民均陷入水深火热中，元结以其非凡的政治和军事才华，挽时难，解民苦，为时代作出了实实在在的贡献。这正是元结被其他现实主义文学家所羡慕和崇仰的地方。杜甫当时就由衷赞叹：“得结辈十数公，落落然参错天下为邦伯，万物吐气，天下小安可待矣！”南宋能臣叶适也由衷敬佩元结，颂其“实有才用，论能扶世，政能便民”，是“唐时高品人物”。

善解时难的将星

乾元二年（759），唐肃宗听说元结有谋略，遂虚怀召问。元结详论兵势，并献《时议》三篇。唐肃宗读了高兴地说：“卿能破朕忧！”又叮嘱元结：“卿果破贼，朕忧遂停。”当即任命元结充山南东道节度参谋，前往唐、邓、汝、蔡等州招辑民间义军。义军中战斗力最强的高晃，也率五千余人，一时归附。元结兵力大盛，率之逼压贼境，挫其锐气，史思明大受震慑，再不敢南侵，为朝廷保全了泌阳等十五座城池，并为解救社会灾难，安定军政大局，做了不少努力。元结“威望日崇”，他统领的部队，成为朝廷在南方能依靠的一支重要军事力量。

元结在山南东道和荆南任职三年，初登要津，就表现出超人的领军从政天赋和挽狂澜于既倒的救时本领，一时声动朝野。朝廷也倚之为重，遇棘手难题，就想到元结。岭南道的容州（在今广西境内），被少数民族溪洞夷、西原夷武装攻占十多年，其统辖的十四州，也多被控制。朝廷几次任命容州刺史、经略使，都被拒于州境之外，只得借驻临近州郡办公，大损朝廷威严。唐代宗大历三年（768），朝廷将正任道州刺史的元结升任容州刺史，兼容管经略使，并授予容州都督职衔。元结也着实不赖，“奉诏之日，不辞忧惧”，迅即从道州赶到容州。触目唯见颓城古木，炎荒千里，反抗武装固拒山谷，很难用兵。以往数任经略使一味武力征讨，既一无所获，反激起更多仇恨。元结反之，“单车入洞，亲自抚谕”，不用一兵一卒，坦诚友好地深入夷族同胞所居山洞，和其首领晤谈，动之以真情，晓之以大义，缔盟结约，解兵和好，令其心悦诚服归顺朝廷，“六旬而收复八州”，创造了军事史和民族关系史上的奇迹。

心系民瘼的循吏

唐代宗广德元年（763）年底，元结被朝廷任命为道州刺史。道州连遭岭南溪洞夷和西原夷武装侵扰，破坏严重。元结赴任刚启程，西原夷又攻破道州城，停留月余，焚烧粮储屋宅，俘掠百姓男女，驱杀牛马和老人、孩子。及至元结赶到，原本四万多户的州城，已是“人十无一，户才满千”，一派破败荒凉，资产皆无，人心嗷嗷，未有安者。看到元结，人们如见救星，老人俯身痛哭，官吏脸上暂去饥色。然而城池井邑，唯生荒草；登高极望，不见人烟。临近的岭南数州，到处都是夷族武装。

面对此情此景，作为一州之长，当务之急，自然是安抚百姓，帮助百姓度过眼前生存危机。然而，正当元结忙于招辑流亡，率劝贫弱，一边保守城邑，一边组织逃归者耕种山林，盼望秋收后，多全活一些百姓。朝廷各使征缴赋税的符牒却纷至沓来，到任还不足五十天，就收到二百余封，每封符牒都说：“失其限者，罪至贬谪！”道州百姓本已无力承担赋税，朝廷却令官员如期如数征收！

元结毫不犹豫，立即向朝廷连上《奏免科率状》，拯救水深火热中的道州百姓，却触怒了肆意横征暴敛的权臣，据李商隐《元结文集后序》，元结一度被罢免道州刺史之职，到永泰二年才复任。元结方得继续前此的循吏梦，抚流亡，建屋舍，赈济灾民，安置贫弱。连上表奏，请免各种租税杂征。组织生产，增加收益。元结“在道州，黾勉六岁。”用满腔热血和有效勤政，结出了不同寻常的治理之果。最初两年间，就有万余家外逃州民返乡，临近的武装势力再不敢犯境，百姓逐渐安居乐业，有力量完成正常租庸，观察使向朝廷奏其政绩考察为第一。这不竟让人想起元代词人张野的两句词：“中原几许奇才，乾坤一担都担起。”元结正是那个苦难时代能将乾坤一担担起的奇才大才。

勇开风气的文雄

元结勇于救时，吟诗、著文、编书也都为了救时，有着十分明确的目标：要“救时劝俗”，要“规讽”“感化”，要通过“极帝王理乱之道，系古人规讽之流”的努力，“变时俗之淫靡，为后生之规范”，将时风、文风领上正道。他尖锐地指出当时的诗歌，仍沿袭着六朝颓靡之风，“拘限声病，喜尚形似，且以流易为词”，只能供歌儿舞女私下里“生污惑之声”，不适宜方直之士和大雅君子吟诵。元结勤奋执着于“风雅”之作，以为示范。如同他在政治、军事方面的救时贡献一样，他在诗文方面的救时努力，也勘称杰出，成功地创作出一批富于正义感和悲悯情怀的现实主义诗文杰作。他任道州刺史，见州民已是“朝餐是草根，暮食乃树皮”，贼犹不忍侵凌，朝廷催征租庸却“更无宽大恩，但有追促期”，奋笔而写《舂陵行》、《贼退示官吏》，怒问当局：“使臣将王命，岂不如贼焉？！”元结终生都直面百姓苦难，为之请命，为之呼吁。清人施补华《岘佣说诗》评元结《舂陵行》、《贼退示官吏》诸诗，是“以仁心结为真气，发为愤词，字字悲痛”，可谓的评。这两首诗也因此而如杜甫所赞：“两章对秋月，一字偕华星”，成为我国古代悯农诗经典中的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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