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笙“藏宝”寨

■廖天元 文/图

旅途之中，常见一些庙宇在山头“聆听”着八面来风，苍松翠柏间露出红墙飞檐。我体会过伫立山头“一览众山小”的豪迈和“极目楚天舒”的深远，那样的风景，实在让人神清气爽、耳聪目明。

站在南充市嘉陵区大通镇弥陀院村的天笙寨，这样的感觉更加强烈。准确地说，是登上天笙寨山顶，以鸟的姿势俯瞰时，我强烈感受到，脚下的土地是如此秀美空灵。

这样的美是从寺庙三层一个木轩窗挤进来的。轩窗是圆形的，呈360度，于是，四面八方便有了灵动呈现——你完全可以把这轩窗当成一面可以移动的镜子。镜里绿意盎然，绵长而幽远，丰富而多变，让人顿感通体澄净。

这绿是树木之绿，青山之黛。朋友问我：“你不觉得这些山头，都在朝一个方向膜拜么？”

我眼拙看不出来。但此时，抬头可望悠悠白云，俯首可见阡陌纵横，侧耳可听鸟鸣幽树，静心可闻清香入尘——我深深喜欢这样的田园宁静。

但想必，800多年之前的光阴不会这样平静。那时，南宋政权偏安一隅，蒙古军队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这马蹄声是南宋午夜梦醒时分的惊魂。

兵部侍郎、四川安抚制置使余玠夜夜难眠。蒙军到来该如何是好？只有依靠险要的地势屯兵、积粮以求自保。于是，余玠在其顺庆府管辖段，号召老百姓大肆修建寨子，天笙寨便是其中留下来的成果之一。

寨，是指防守用的栅栏，旧时驻兵的营地，还有村庄。我们可以推断，大凡叫寨的地方，多半和军事有关，基本建在山势险要之地。比如，位于如今顺庆区的七坪寨、四方寨，武胜县的宝箴寨，都与战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战争依靠天时地利人和，特别是地利，在冷兵器时代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如今看来，天笙寨地势不是那么险要，那是因为现在已经打通了上山之路。在古代，其方圆十里之地，悬崖峭壁，已是“鹤立鸡群”。垒墙的石块还在，门洞还在，插门杠的石凹，依然清晰。更重要的是，山顶有水，常年汩汩而流，这就可以保证即使被对手围困，也能让一个村庄在很长时间里高枕无忧。

这水有些“魔力”。有一个故事流传甚广，说重庆一员外到此烧香许愿，取水回家，其妻饮用后，终得一子。员外一高兴，便捐助修建通向寺庙的60步石梯。这泉，由此也称作“母子泉”。

还有“母子树”。三棵粗大的黄桷兰，在寺庙外边，呈等边三角形相互守望。有一棵腰身粗大，被称为母树，其余两棵高大挺拔，称作子树，三树合起来，便称“母子树”。“清泉映疏松，不知几千古”，如果不是杂草丛生，树的倒影一定会在泉水中荡漾。

1258年，蒙古大汗蒙哥亲率大军，兵分三路伐宋，一路从甘肃、陕西入川，途经天笙寨，到达合川。如今的大通镇，曾一度叫蒙通场，想必就是因为这一段历史。

究竟有过怎样的惨烈，有着如何的进攻与防守、阴谋与阳谋，我们已经不得而知了。从来战争，都只有胜者。

应该是先有庙的存在，然后有寨的形成。当蒙军逼近的时候，南宋臣民想起这一天然屏障。于是加紧施工，依照山势垒起城墙，同时扩大住所，于是这庙，便成了战时庇护场所。朋友说：“原山寨建筑共有12个天井、72间房，规模宏大，气势恢宏，只可惜后来都被拆毁了。”

沿60步吉祥石梯而下，忽然想起宋代徽宗出题考画家的故事。那一次考试，徽宗以“深山藏古寺”为题要画家作画，那幅“魁选”之作根本没有画庙，画的是崇山峻岭之中，一股清泉飞流直下，跳珠溅玉。泉边有个老态龙钟的和尚，一瓢一瓢地舀了泉水倒进桶里。就这么一个挑水的和尚，就把“深山藏古寺”这个题目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

天笙寨不也是深山藏古寺么？有风吹来，山间树木悠扬地奏响。似乎像“笙”的声音，演绎着新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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