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广安时,我19岁。那时候,从体育场到新南门再到广安造纸厂,几乎就是广安城的全部长度,而彼时的城南还是一片荒芜之地。
从新南门到造纸厂,则永远是一条充满坎坷的泥土路,街两旁零零星星地散落着一些低矮破旧的民房。遇到下雨天,高高地挽起裤脚,依然会弄得满身泥水。
但这已经是我见过和到过的最大的城市了。大街上的人,似乎永远都高昂着头。渠江从城边蜿蜒而过,浑浊的江水里漂浮着一座城市散漫的倒影。
再远处,就是那座孤立的塔,广安人习惯称它为白塔,立于江边和无数的衰草中。读过韩东的《大雁塔》后,翩然兴起,也曾悄悄地去爬过一回。白塔也算是广安城里一个小小的标志了,远远地望见它,就知快要进城了。离开广安后,梦境中出现得最多的就是白塔落魄的身影。
当学生时不会游山玩水,同时也觉得广安城里没什么好的去处。我们便常去西溪河里摸鱼,西溪河就像一条蜿蜒的飘带,从荒芜的城南轻柔地滑过……
大学毕业后去了外地,再回广安,已然是另一种心境。
读书时,我从农村来,在城里人面前总觉得底气不足。包括广安这座城市,我似乎也极少抬起头来打量过它。而低着头看见的,尽是破烂的街道和踯躅的脚印。
现在,我似乎也是城里人了,当我堂而皇之地穿城而过时,我忽然发现这座城市里居然藏有这么多生动而美好的去处。背山面水,背山处浓荫撑天,临水处滔滔不绝,一阴一阳,方正圆润,尽展古拙之美。
稍有余暇,我就会在广安旧城里去寻找那些被岁月埋没了的如烟往事。路过学生时代曾经打望过的高门大府,走进去看一看,才觉得里面其实也是普通人的世界。
再从新南门往广一中走,偶尔还能碰到几个熟悉的面孔。我记得其中某个转角处,曾经住着一个漂亮的姑娘,她恍惚搅乱了我年少的心。而这一份隐秘的情思从未对外泄露过,它是我内心珍藏着的最动人的神话。在她门前伫立良久,就当是凭吊一份逝去的青春。
后来,举家搬离了广安,广安便只剩下一个故乡的影子和灵魂的躯壳。
其实,这还不算什么。近些年,广安一天一个样,回去一次,便多一份陌生感。日积月累,广安似乎变得越来越遥远了。从前荒芜的南城而今已是广安最繁华的商业中心,从前的西溪河穿南城而过,清水盈盈,深情地凝望和陪伴着城市的成长。荒山上起了高楼,臭水沟变成了灯光闪烁的街市,垃圾场变成了广场。在南城,没有一条街道是我熟悉的,也没有一处灯光曾经照耀过我,但我依然觉得它就是我梦中的样子。
而老城街弄依旧,新起的楼宇恰好对应了落日的沉默。一南一北,相得益彰。心中仍记得许多高中同学家的门牌,但多半已经荒废。而这些同学更是不知道天南地北,想开口问问,又怕自己已经变味的乡音惊起群鸦乱飞。
老家的院子早已破败不堪,但那棵高大的柚子树却依然挺立在路边,而其他的树已经颓废不堪,它却该青青,该黄黄。虽然果实坠满了枝头,但却无人问津,当年围在它身边的那群孩子早已散落在四方。
故乡在每个人心中的分量都不一样,我也曾经坚定而毅然决然地远离故土。但时间是一道清晰的刻痕,它记载着每个阶段的不能承受之重。
昨夜,我又梦见了死去多年的伯娘在阴暗的灶台上为我做叶儿粑,儿时的好伙伴从矿渣堆里探出头来,叫我的小名。我还梦见五保户张大爷坐在门槛上一边打着盹一边流着鼾口水,那只凶猛的大黄狗蹲在旁边,呼呼地喘着粗气。
春风要回到丛林,小溪要流入江河,泪水要回到眼眶。青要回到蓝里,爱要回到爱中。清风牵衣袖,回家的路是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河,一步一涟漪。而故乡有钉子一样尖锐的力量,始终把我的根钉在了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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