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水车站“三迁”背后的故事

□邻水记者站 刘伟 本报记者 王林

每一个车站的诞生，无论“出生地”在繁华商圈还是偏远一隅，必定是一座城市发展、经济腾飞的最佳“注脚”之一。每一次车站的升级或搬迁，都是城市扩容、路网升级的具体体现，也是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日趋成熟和完善的缩影。

邻水车站跨越40年，历经三次搬迁，从人民路南段20号的“路边招呼站”到老车站，再到新车站，最终搬到现在的邻水县客运中心。每一次升级和搬迁的背后，都是一个城市故事在这里倾诉，一个时代的变迁在这里延伸……

人民路南段20号： 从路边招呼站发展成为全县商贸物流中心

人民路南段20号，现在只是一个通讯地址，在导航地图上，甚至找不到具体位置。而在上世纪50年代至90年代末，在老一辈邻水人口耳相传之中，这条路，这个地点，人人皆知，因为这里曾经是邻水县商贸物流中心。

时间倒回到1955年。人民政权建立后，经过社会主义改造和国家“一五”计划的施行，人民的物质生活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邻水急于连通外面的世界。在经济发展、交通先行的号召之下，在人民路南段20号，公路旁一块占地10余亩的空地上，10余辆货车、12名职工组成的邻水运输站正式成立。车站主要经办货运业务，线路是固定的，发往重庆和达县，每天班次共6趟。

上世纪70年代，随着路网交通逐步完善，邻水公路运输有了新的发展，在人民路南段20号，相继出现了3家运输企业，分别是四川省运输公司达县地区分公司第66队（省属企业）、邻水县运输公司、邻水县装卸运输公司，3家公司分别从事客运、货运不同领域的服务。

山西人张俊林，今年57岁，1980年初入伍到邻水当兵，1986年入职“66队”，从宣传干事、文书做起，最终当上运输企业“66队”负责人，现任新世纪运业有限公司（负责邻水县客运市场管理运营的公司）副总经理。邻水人简方东，今年54岁，系原邻水县装卸运输公司总经理，现任新世纪运业有限公司董事长。

张俊林和简方东都见证了人民路南段20号的繁华，甚至可以说，他们就是这段路的“操盘手”。“每天早上，客车在路边排起长队，人来人往，人声鼎沸。”张俊林说，站在楼上往下看，街道上背背篼、挑担子赶车的人络绎不绝。

在计划经济时代，运输市场吃大锅饭，是典型现象。以“66队”为例，该公司是省属企业，由当时的省运输管理局直管，车辆的运输线路、调配、加油、维修都归省上统管，车从哪里来？往哪里跑？都是省上说了算，“66队”只管做好服务和接驳工作。员工根本不用担心盈亏，因为在车站工作，就意味着端上了“铁饭碗”，每月领着“国家工资”，衣食无忧，自觉高人一等。

张俊林回忆，在上世纪80年代，在运输企业工作，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张俊林用这句话来形容当时运输企业工作者是多么“吃香”，亲戚朋友都会托你帮忙买车票，在那种一票难求的年代，一张车票，是一个人人际关系好坏的见证。

然而，“繁华”并没能一直延续下去。变化发生在上世纪90年代，1992年，邓小平视察深圳、珠海等地，发表了南方谈话后，国家作出全面深化改革的决定，从中央到地方，掀起了国有企业改革的浪潮，成千上万个如“66队”这样的国企，开始改制转型，并精简人员。《中国统计年鉴》显示，我国原有国有企业的职工1.1亿人，1998年国有企业职工人数为5200万人。

“为什么要裁员？人多了，企业效益又不好，必须要精简人员，提高效率。”张俊林回忆，在改革前夕，没有多少人注意到改革会带来什么结果。直到有一天，职工们发现，自己可能随时被领导叫去谈话，然后被告知明天不用来上班时，他们开始慌了。

于是，有的人开始找人给领导说情，希望自己能够留下来；也有一部分人，选择悄悄地离开，另谋出路。

邻水汽车站： 顺势而为统小治乱  邻水客运再现辉煌

改制，改变的是落后的运营模式和生产制度，淘汰的是冗杂的机构和人员。改制之后，新一轮的市场活力得到激发和释放。

1994年，运输市场放开，允许民营资本进入运输市场。民营资本的进入，为原本死气沉沉的运输市场增添了极大活力。“市场放开后，很多私人购买的车辆，通过‘挂靠’的形式进入运输行业。”张俊林说，此时的运输公司，更多的是扮演一个管理者的角色。

车站市场化、公司化运营，告别国有企业的“光环”，重点在如何盈利。车主通过挂靠的形式入驻运输公司，车站收取管理费、服务费。“这样一来，企业要自负盈亏，所有员工的收入与企业利润挂钩，大家的工作积极性就提高了。”张俊林说，留下来的原属国企的职工，转为合同制、聘用制，大家在危机中充分感受到“变了”。

放开，带来的效果立竿见影，最明显的是运营车辆增加、班次增多。以邻水县至九龙镇的班车为例，在市场放开以前，每天只有两班车到九龙镇，市场放开之后，每天发往九龙镇的班车增至10班。1997年，邻水县客运车辆共计170余台，比1992年同期翻了一番。

乘着改革开放的东风，东部沿海地区经济迅速崛起，特别是广东、福建、江苏等地,吸引了内地数以万计的年轻人前往“淘金”。百万人口大县邻水县，岁末年初，近30万人往返我国的东西部之间。人口大规模迁徙的背后，也促进了长途客运的快速发展，充分补充了铁路运力的不足。

1998年，邻水每周发往广东、福建等地的超长客运车辆达60余辆，春运期间超过100辆。尽管超长班次逐年增加，但仍然满足不了乘车需求。“每年春节前后，长途车票是一票难求，很多人为了买一张去广东的车票而通宵排队。”张俊林说，10多年前的“繁荣”景象再次出现，每年仅长途客运就超过100万人次。

但再繁荣的背后，也存在隐患。当时，邻水县仍然延续着“66队”、邻水县运输公司、邻水县装卸运输公司“三足鼎立”的局面，运输公司和装卸公司从货运转型从事客运。“三家公司各自为政，相互争抢客源，市场混乱。”时任邻水县装卸运输公司总经理的简方东说。

1999年，邻水县整合“66队”、邻水县运输公司、邻水县装卸运输公司、康发运输公司（出租车公司）、运输服务公司，组建新世纪运业股份有限公司。“只有改革，才能增强企业活力，只有改革，才能做大做强企业，而邻水运输企业改革，是从统小治乱开始的，因为只有统一运输市场，才能彻底治乱，实现规模化经营。”简方东从装卸运输公司总经理变身为新世纪运业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身份改变之后，简方东决定重塑邻水客运市场形象。

就在新世纪运业股份有限公司成立之后，2002年，邻水县修建的新的汽车站投用，位于国道210旁（当地人称草甸子）、沪蓉高速邻水出口。该站总投资1500万元，占地2万平方米，共有10个售票窗口、22个发车位，满足日发车辆800余班次，日均发送乘客1.5万人次，开行有发往广东、福建、浙江、重庆、成都、南充、大竹等数10条跨省市班线，开行县内各乡镇班线70余条。

车站搬迁到草甸子后，以车站为中心，迅速发展起来的“车站经济”有目共睹。“刚刚搬过去的时候，周围都是农田，10多年时间里，变化之大不言而喻。”简方东说，在车站周围，商住小区、宾馆、酒店、餐饮店、批发市场如雨后春笋，可以说，车站带动了这边片区域的发展。

2000年至2010年，这10年间，公路客运市场的“霸主”地位依旧牢固，邻水汽车站年发送旅客量达250万人次。“邻水县有一个特殊的情况，没有火车站、没有铁路运输，人们外出首选乘坐汽车。”简方东说，邻水人要外出务工，要么选择坐汽车前往目的地，要么坐汽车到广安、重庆、达州等地转乘火车。

那时候，简方东认为，邻水的客运市场会一直“火爆”下去，因为这样的“霸主”地位无人能撼动。“一辆超长客运车辆，年收入百万以上没问题。”简方东说，那些年，每个车主都赚得盆满钵满，这让他觉得，客运市场未来不可估量。

邻水汽车客运中心： 适应新形势努力求变  依托客运探索新出路

世上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这变化来得太快，甚至没有给人任何准备的时间。繁华持续30年，当客运市场突然面临萎缩，简方东和张俊林这样的老“客运人”不禁感叹，属于他们的时代终将成为历史。

对客运市场形成的冲击，简方东总结为两个方面：铁路交通网路的不断完善，高铁的兴起以及火车的几次大提速；公路交通网络四通八达，私家车越来越多，人们出行的选择更多了。

2009年12月26日，我国首条高铁武广高铁正式运营，最高时速达到394公里，武汉至广州由原来的约11小时缩短到3小时左右，武汉到长沙直达仅需1个小时，长沙到广州直达仅需2小时。2011年以来，我国高铁营运里程逐年增加。截至2017年，全国铁路营运里程从2011年的0.66万公里左右增至12.7万公里，其中，高速铁路营运里程达到2.5万公里，位居世界第一。

2009年，全国民用轿车保有量2438万辆，其中私人轿车1947万辆；2017年，全国民用轿车保有量12185万辆，其中私人轿车11416万辆。以广安为例，2011年，广安汽车保有量4.82万辆，但到了2018年8月，这一数据已经变为23.25万辆，翻了近5倍。

一边是数据上扬，一边是数据下滑。“坐客车的人越来越少了，车站的人气一天不如一天。”简方东说，“走下坡路”的情况发生在2011年之后，每年发送旅客的数量以20%左右的速度递减。很多职工仿佛看到了20年前的样子，他们在想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大胆的人甚至在猜测，车站会不会倒闭！

悲观，大可不必。受限于草甸子周围交通拥堵，以及老旧车站升级的必要，2014年，邻水县政府决定，启动车站第二次搬迁，新车站取名“邻水汽车客运中心”，选址县城西边，位于沪蓉高速邻水西出口附近。

邻水汽车客运中心占地117.8亩，总投资9000万元，按照一级枢纽汽车客运站标准打造，集长途客运、公交、出租、汽车维修、旅游集散等功能于一体。2018年1月25日，邻水汽车客运中心正式投用。与此同时，位于国道210线旁草甸子邻水汽车站，服务15年后，宣告退役。

新中心、新气象。走进邻水汽车客运中心，14个售票窗口一字排开，设有残疾人、军人、特殊人群专用售票窗口。同时，配套有4台网络自助购票取票机，乘客可通过支付宝、微信、手机客户端、网站购票，在取票机上取票后进站。候车室里设置了300余个不锈钢坐椅，并配套建有母婴候车室、特殊旅客候车室、便利店、手机充电区等。

简方东介绍，新车站在乘车流程上更加注重智能化和人性化。从智能购票，到智能安检，再到刷票上车，整个流程可在几分钟内完成。车站搬迁后，为了方便乘客换乘，客运中心站配套了两条公交线路，还设置了出租车上下客区，乘客可实现“零距离”换乘。邻水汽车客运中心投入运营，所有班线客车将不再穿越主城区，缓解城区交通压力、规范客运秩序，方便群众出行。

车站环境提档升级，但简方东的忧虑并没有减少。“转型迫在眉睫，不转只有‘死路一条’。”面对市场挑战，简方东也在思索出路。“探索私人订制版的乘车服务，就如同网约车一样、把客运站打造成旅游集散中心、开拓物流快递服务……”简方东说，居安思危，居危思变，公路客运市场正面临巨大冲击，客运人应该将目光聚焦市场，依托客运这个“老本行”探索新的出路。只要有旅客，车站就永远不会倒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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