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榜山渡口的渡船。
人工渡船,如今已成稀缺的风景。
□赵浩宇 文/图
川江素有盛名,上段称“蜀江”,下段称“峡江”,在重庆江津,由于附近河道呈“几”字形,当地人便以“几江”称之。全长占据长江总长近六分之一的川江支流众多,仅在重庆,就有嘉陵江、乌江流过。正因水域繁密,人们日常渡江成了一个大问题。
明清时期,川江流域的大小渡口便有159处,摆渡渔船千余只,从业者万余众。在更早的南宋,重庆南坪的黄桷渡就已是初入渝黔的重要渡口。加之南岸和渝中半岛隔江相望,人们往返两地向来需要依靠渡船,到清嘉庆二十五年(1820),两岸又多出了龙门浩与玄坛庙两个渡口,共19条渡船。但当中最大的,还是黄桷渡。壹 千年黄葛渡
说起黄葛渡,不得不提到多年前的一桩“公案”。作为重庆市的市树,“黄桷”成为本地不少地方的地名。重庆人最熟悉不过的有黄桷坪、黄桷垭,但偏偏,“黄桷渡”却成了“黄葛渡”。
早在宋代,今天的南坪曾有一关隘,名叫“南平关”。《巴县志》记载,明熹宗天启元年,永宁宣抚使奢崇明犯上作乱,攻打重庆,著名的石柱宣抚使秦良玉,还曾带兵来此擒贼。有关必有城,加上地形开阔,南平关处便慢慢成为了“南城坪”。后来人口增多,形成一个小场镇,巴县在1935年将原来的“南城坪”去掉一个“城”字,此处便改称“南坪场”。南坪场下,就是重要的黄桷渡,河对面是南纪门。
到清乾隆年间,著名的巴县知县王尔鉴评定出了“巴渝十二景”,即金碧流香、黄葛晚渡、桶井峡猿、歌乐灵音、云篆风清、洪崖滴翠、海棠烟雨、字水宵灯、华蓥雪霁、缙岭云峡、龙门浩月、佛图夜雨。其中的“黄葛晚渡”,就在黄桷渡处。
对于黄葛晚渡,前人多有颂咏,最早的,是南宋名将余玠。这位曾修筑钓鱼城和江北城的重庆知府,曾凭借十数个城池,固守南宋数十年。面对黄桷渡晚景,他写道:“龙门东去水和天,待渡行人暂息肩,自是晚来归兴急,江头争上夕阳船。”数百年后,重庆七中前身——东川书院的主讲人周开丰同样不吝溢美之词:“渝江秋色老,野渡暮生寒,天水苍茫合,烟岚缥缈看。悄无人共语,似有艓横滩,极目层城上,风高更倚栏。”这样看来,黄桷渡改为“黄葛渡”,似乎才是正解。
不过,黄桷渡当地的居民并不这么认为。在他们的记忆里,从黄桷渡坐渡船,就能方便地进城,抵达渝中半岛的南纪门。自己的居住地,曾经有黄桷渡粮店、黄桷渡小学、黄桷渡牛奶场,当然,还有渡口那棵粗壮的黄桷树。传说,这棵老树就是黄桷渡名字的由来。的确,单从名字来看,黄桷渡就是黄桷树下的渡口,可黄葛渡究竟是何含义?
在1988年黄桷渡拆迁时,黄桷渡确确实实变成了黄葛渡。为此,老一辈的黄桷渡人纠结了十几年。
贰 海棠溪义渡
有渡口,自然就需要摆渡。旧时渡船多为木船与竹筏,摆渡则分民渡与义渡。所谓民渡,便是由船主设置,渡人、渡物都要收取费用。义渡则由当地平民、官员,或是乡绅宗族倡议募捐;募集到的资金部分用来造船,另一部分购置房产田地,以供租赁,所得租金都拿来给养船工、维修渡船,但渡人本身完全不收取任何费用。
在过去,落地士子、还乡官员、宗族元老等一些当地有影响力的人物,形成一种特殊的乡绅阶层。他们近似官员,却又并非官员;尽管手握权柄,这些人却往往乐于福泽一方。“修桥、铺路、摆义渡”也一直被民间乡绅所推崇的三大善举。但在重庆,修建跨江大桥未免太不切实际,所以,资助过江义渡就尤为普遍。
据不完全统计,从清代到民国时期,巴县曾先后设立10余处义渡,海棠溪义渡便是其中之一。
清中叶时期,海棠溪渡口还并非义渡,反倒是一直负责将米薪杂物运入主城,以供日常。当时间来到道光年间,某年天降大水。船工为多收钱财,不顾船体载重,严重超载,导致渡船倾覆,数十人与一船货物尽葬鱼腹。历朝历代,类似事件都绝对算得上是大事,更何况此前,海棠溪渡船超重已是频频发生。有鉴于此,时任巴县县令杨霈决定,要在海棠溪设立义渡,杜绝此类事件。
在当时看来,杨霈此举无异于天方夜谭,因为县中银钱本就吃紧,根本无力开设义渡。这一点,县令杨霈自然最清楚不过,可为了维持船渡正常运行,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请当地乡绅捐献。这时候,一个名叫廖春瀛的太和乡乡绅站了出来。
叁 廖氏兄弟的慷慨
在巴南区天星寺芙蓉村,有一个被当地人称作“天井坪”的山坪,那里至今还保留着许多黔渝马道痕迹。串联起这些古道的,是十多间外门框外斜的老屋,当中有不少,都是廖氏旧居。
雍正年间,廖氏先祖在湖广填四川的大潮下来到了太和乡。定居后,廖家开枝散叶,经过几代,便成了当地的名门豪族。在太和乡十余处二进的院落里,廖家200年间就有30多人为官,其中五品以上的更是超过一半。曾任正五品文官、“诰授奉政大夫”的廖尧勋,膝下育有二子,他们就是捐资义渡的廖春瀛和廖春溶。
道光14年,廖氏兄弟拿出价值9000多两的土地,又追加钱财,共计一万四千两,捐赠义渡。听闻下浩林觉寺的僧人将庙产田地抵押,挥霍一空,负责筹备义渡的乡绅们立刻便用廖家捐献,买下了寺庙。加上其他乡绅的捐赠,以及部分渡船适当收取费用,每年所得,可以维持义渡运营。
乾隆年间巴渝十二景中的“海棠烟雨”,所指就是海棠溪。因廖氏兄弟的慷慨,巴南区至今还流传有这样的传说:廖春瀛字海山,廖春溶字棠溪,海棠溪名字,是来自道光年间资助义渡的廖氏兄弟。
事实上,当初为表彰廖家所作贡献,政府确实准备将义渡命名为“廖氏义渡”,但此举遭到了廖春瀛的反对。不仅如此,廖家的子子孙孙更是一直守护着先祖捐资的海棠溪义渡。多年后,有妄人企图将廖家捐款挪用,廖氏后人硬是从县、府、道,一直告到了督察院。最后,义渡得以保留。
除去海棠溪义渡,重庆可查的义渡还有张家溪义渡、柳家溪义渡、猪肠子义渡、李家沱义渡、大渡口义渡、鱼洞义渡、木洞镇义渡等。其中不少,都在漫长的岁月里伴随人们两岸往来。
1927年,海棠溪义渡管理所曾尝试紧跟时代,用“汽划子”(以煤炭作燃料的小型轮船,又称“小火轮”)来开办过江轮渡。可因投资太小,所购“汽划子”载客量不够,且性能差,常有故障停摆,不久便夭折。1941年,曾经规模庞大的海棠溪义渡隐入历史深处,廖氏兄弟所捐献的田产,移交重庆市与巴县作为教养事业基金,渡船则捐赠给了海棠船业公会。
肆 重庆最早的轮渡公司
“陪都形胜自天成,江水滔滔绕山城。唯我轮渡应运而兴,日夜服务便利民行。”1938年元旦,重庆轮渡第一条航线——储奇门至海棠溪线路开通,重庆轮渡股份有限公司的员工们,创作出了这首《轮渡歌》。
1937年5月,时任四川省民政厅厅长稽祖佑与建设厅厅长卢作孚,联名向省政府建议,开办重庆轮渡航线。当然,在历史上,此刻的卢作孚还有另一个更加重要的身份,那就是民生实业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或者说,“中国船王”。
这一年,民生公司旗下已拥有46艘轮船,总吨位上万,员工近4000,是当时国内规模最大的航运企业。就在建议开办重庆轮渡航线的3个月后,这位伟大的实业家正式出任国民政府交通部次长。
1937年12月,卢作孚召集川江航务管理处、重庆市社会局、重庆市驳渡事务所,以及民生公司等单位的负责人,商议筹备“重庆轮渡股份有限责任公司”相关事宜。商讨结果是,公司由官商合办,省政府出资10万元,先行开通渝中区储奇门至南岸区海棠溪的川江过江航线。原因无他,渝中区与南岸区仅一江之隔,储奇门与海棠溪则是两岸百姓往来的集中点。并且,当时的抗战物资多从云贵两点,经川黔公路运来,而当时的海棠溪,正是公路起止点。储奇门至海棠溪轮渡航线开行初期,票价分前后舱,前舱要600文铜板,后舱只要400文。实行法币后,票价抹去了两个零,单位从“文”换成了“分”。
1938年2月,轮渡公司筹备处又从川江航务管理处借调“渝平号”,拖着装运汽车的驳船过江,正式开通重庆汽车轮渡。开设地,同样在海棠溪。
此后,轮渡公司开始大规模扩张。6月,飞凤、新恒大、慎元、新江利4条蒸汽拖轮从武汉购得,被改为轮渡,依次按数字编号;不久,渝中区朝天门至南岸区弹子石航线、渝中区朝天门至江北区觐阳门航线、渝中区望龙门至南岸区龙门浩航线,相继开通。
10月1日,重庆最早的轮渡公司、重庆客轮有限公司的前身——重庆轮渡股份有限公司正式成立。之后,轮渡公司虽陆续购置船只,可终因在抗战期间,无法完全满足人们的过江需求。为躲避日机轰炸,到1939年,重庆城区仍有民渡、义渡1132只木船。即便如此,轮渡公司在抗战时期,仍有无法磨灭的功绩。仅1938年10月到12月,过江轮渡载客量便达百万人次,最早开通的储奇门至海棠溪航线,载客量更是接近总量的一半。第二年初夏,在储奇门码头轮渡趸船被炸毁的情况下,依然没有阻挡这条生命线的运行。
来源:环球人文地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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