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南充“果园香”

□ 刘荣德（高坪）

“果园香”品茶的情景常在我梦中显现，精彩的曲艺演唱常在我脑际回荡。

那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南充果园香茶楼，算得上是南充城里有名的一座地标性建筑。它位于南充城中心的五星花园， 紧挨老电影院， 另一侧接茧市街，为一楼一底圆塔形穿木结构老式建筑。凡上点年纪的南充人，没有不知道南充果园香的。

南充人喜欢喝茶坐茶馆。果园香主要经营茶馆，由于地点在市中心，人气很旺， 来这里喝茶会友的、 吹牛聊天的、谈生意的，几乎每天爆满。楼下茶馆又大都是喝闲茶的居多，盖碗茶一人一座收费两角钱，有卖香烟和提篮卖瓜子花生的小贩穿梭其间；楼上也卖茶，但须买票上去，主要是有市曲艺家协会的艺人设专场在上面表演曲艺节目，人们一边喝茶，嘴里吃着瓜子花生，一边悠闲自得地欣赏着曲艺演唱。有评书、竹琴、四川清音、金钱板，还有川剧清唱、京剧清唱等等。我那时虽在金城山林场工作， 有时回林业局开会学习， 也常被抽调回局里“打突击”这些。 如1964年清理战备档案， 一做就是一两个月。 每逢下午下了班，我都爱走进果园香， 上到二楼，要上一杯三花，坐下来慢慢欣赏曲艺表演。

南充市曲艺家协会的红色横幅打的是“百花齐放，推陈出新”。正中靠墙壁搭有台子，一张方桌，是供讲评书、打竹琴的老艺人专用的。我最喜欢听四川清音，只见一年轻漂亮女子，不慌不忙走到台前，在面前支立一个齐腰的三角架，架子上放一个簿鼓。她左手捏竹串，右手拿一根竹筷样的小棍子敲击着簿鼓，一曲“布谷鸟儿声声叫”，清脆悦耳，唱腔圆润，余音绕梁，把人仿佛带进了广袤的田野。鸟儿在“布谷、布谷”声声摧春，劳作的人们正在耕田播种，好一派春耕繁忙景象。

竹琴，又叫道琴，是过去道人下乡化缘用的，乡下人喊的道钱筒。是用一公尺长的大楠竹筒一头绷有蛇皮或羊皮，拍打起来发出“砰砰”似鼓声的闷响。打竹琴的是一位老艺人，将竹琴用左臂揽在怀中， 左手还拿一副长竹片敲打， 右手不时拍打竹琴， 时而拍一下，时而连拍几下，分出节奏。他唱的《虎牢关》，时而高昂激越，刀枪碰撞，战马嘶鸣。刘、关、张“三英”团团围着吕布，战得吕布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时而唱声慢下来，轻声细语，如泣如诉，听得人如痴如醉，全场鸦雀无声。

正还在回味上场的《虎牢关》鏖战，评书又开始了。 一身灰布长衫的说书人，坐下来，先嘬了一口茶，眼睛朝场内环视了一遍，随手将戒方在桌子上一敲打，戒方敲击桌面的声音由大到小渐渐微弱下来， 一句惯用的开场白，“时接上回说书”，于是讲书开始了，全场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讲《三国》、讲《水浒》、讲《薛刚反唐》、讲《江姐上华蓥》。只见说书人面目表情丰富，喜怒哀乐随着不同人物故事在不断变化，手拿一把折扇极力配合，把各类人物的动作和内心世界表现刻画得淋漓尽致。往往一本书要接连讲好几个月，每当听到紧张处，就压了板，“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或是“要听下回分解，明天请早”，吊足你的胃口，听了上节就急于想知道下节，就像在看好看的电视连续剧一样， 所以往往听评书也有感染力，会使人上瘾。

其余，如金钱板、川剧清唱、京剧清唱，我也是爱听的，往往置身情节之中，宠辱皆忘，不辨年月。坐在场子里总感觉时间过得特别快。

随着社会的发展， 城市的变迁，后来，果园香茶楼不知不觉在哪一年已了无踪影。如今时常念起，依然回味悠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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