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流偕行的表达 《西藏，西藏！》序

——《西藏，西藏！》序 □单之蔷

《西藏，西藏！》

作者：卡布

出版社：湖南文艺出版社

我和卡布认识好多年了。我们第一次见面是这样的：他来北京给我看一组他拍的西藏的照片，他称之为“夜西藏”：夜晚的雍布拉康，山崖上的建筑，大大的月亮，可以看见其上的一个个环形山，竟然有一扇窗亮着灯光……夜晚的纳木错湖，夜晚的托林寺，那么宁静，那么奇异……

后来我和卡布一起去西藏的山南地区，一路上穿过山南的曲松、穷结，再南下错那，一直到达勒布沟，那里已是郁郁葱葱的森林地带，当我们离开错那奔向措美，又回到了干旱的荒漠，尤其是洛扎峡谷的深邃、壮美令我们迷恋……经这次山南之行，我知道了卡布对西藏的了解之深，原来我们这次考察的这些地方，他都去过，他对西藏的沉浸和体验是其他摄影师很难相比的。

卡布的《西藏，西藏！》是一本页数达六百多页的大书。这本书不是一本摄影书。虽然卡布是专业摄影师和纪录片导演，但这本书并不是讲摄影，他是在讲述自己这些年走遍西藏这片土地的感受。

卡布是一个真正走遍西藏的人。在书中他讲述西藏各区中一些著名的景观，也讲述了一些即使是著名的户外探险人士也未必去过的地方。因此这本书看起来也是一本地理书，它描述了西藏各个地理区域，讲述那里的奇特和给他的感受。

通过这本书我知道了卡布出生在理塘。说起理塘，我想起了《仓央嘉措情歌》：“天上的仙鹤借我一双洁白的翅膀，我不会远走高飞飞到理塘就返回……”

我听卡布讲过，他出生时，因为早产体重很轻，父亲以为他是养不活的，是理塘毛垭的藏族同胞用羊奶把他养大。理塘是四川甘孜州的一个县，再向西过了巴塘就是西藏了。第一次去西藏，从成都向西一路都好，只是到了理塘，开始有了高原反应，觉得一切都与内地不一样了。理塘是怎样一个地方呢？它是一个高海拔的地方，理塘人说理塘是世界上最高的城。事实上，理塘的海拔高度确实已经上升到了4000多米。理塘县城向西有一片无边无际的大草原——毛垭大草原，理塘河清澈的河水从毛垭大草原弯弯曲曲流过……仓央嘉措的意中人是不是就在这片草原上挥动着牧鞭，驱赶着羊群呢？

讲述西藏，卡布具有难得的优势。他对藏族生活观察之细致，令我刮目相看。如在色林错，他对黑牛毛帐篷的描述，对牛毛遇雨膨胀使得雨水难以渗透的观察，这是只有“内部人”才能看到的秘密，他甚至还描述了牧民用牦牛毛编织“墨镜”，以防雪地反射的阳光灼伤眼睛。卡布的书无论是文字还是图片有一个“卡布式”的特点，就是令人惊叹的丰富。

卡布这本书的内容表达方式是别人所不具有的吗？是的。我觉得卡布这本书所呈现的西藏，不是那种标签式的猎取，而是用他的表达呈现出西藏天地人神所构成的生活之流的自然而然的流淌。

卡布的西藏摄影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吗？反复琢磨之后，我把他西藏摄影的特点概括为这样一句话：与流偕行的表达。这里的“流”指的是生活之流。也就是说他的摄影，不是中断生活，而是与生活之流携手而行。

这种摄影是怎样一种摄影呢？我觉得这种摄影，它不是表达一个瞬间，一个断面，一个明确清晰的对象，它要表达的是一种关系，一种趋向，一种涌动，一种境遇……这种摄影更关注的是生活世界中的各种关系，关心世界万物的“因缘关系”，而不是“决定性的瞬间”。这种照片给人一种诗的感觉，如果我们能说，这张或这组照片像一首诗，这大概就接近我要说的这种“与流偕行”的摄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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