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铃响马帮来 □张看

■张慧，编剧，媒体人，现居合肥

三年前自驾318川藏线南段，也是这个季节，理塘过的中秋节。计划从成都出发，终点拉萨，北线回。但，路上历经道路损毁、车被堵在山体滑坡落石段一边是湍急的万丈深渊一边是不可预期的峭壁飞石、同伴高反严重等等，终于在历经千辛万苦心理承受力到达极点的时候，从八宿回返昌都飞回合肥，半途而废。

让我们最后崩溃的是从昌都到八宿，那段著名的72拐——发卡路。这段来回来回折了72折直达山脚的路，由于没有任何绿植遮挡，一眼望到山脚。人人站在山顶往下看都会产生哪怕是骑自行车也是一路风驰最多半个小时就能刷到底的错觉。真上了路才知道，每一个弯都是提着小命在拐，每一个拐都有可能翻下山崖，短短20来公里的路，足足开了三个多小时。

由于耽于山顶拍照，动身的时候天已擦黑。

天，迅速黑了下来。

路窄，弯急，还有疯狂的大货车。

终于，在一个急弯处，我们的车差一点点就被一辆迎面而上的大货逼落山崖。

险情过后，一车的沉默。

我的思绪，则飘回了当天的中午。

我们歇晌在芒康境内的一片绿草地。远山近溪、绿草蓝天。白云层层叠叠飘来移去，飘到头顶就成了一把遮阳伞，有时候近得像一脚能踏上去。远远的，两位藏族装扮的同胞支了口大钢精锅野炊——川藏线上这种让人常常忘记时间不想挪窝的地方，随处可遇。

回到车上正要离开，一串若隐若现又不失清脆的铃声传了过来。循声望去，远远的山那边逶迤而来一队马帮，“滴铃铃，滴铃铃”，越来越清晰，头马正在涉溪。我呆住了：那个背景下，那一刻的感觉，没法儿形容。

面对真正的美好，真的，无法言说。

回过神来，我当即下车，飞跑过去。

领马人将牵着的头马缰绳递了给我，我说的他听不懂，但他懂我想干什么，黢黑的脸上充满和善的笑。他教我把缰绳拴在一个木桩上，这才发现草地上散落着一些早就打好的木桩，这里应该是一个固定的马帮栖息地。

后面的人马陆续跟上，马们闲闲散散地吃草，人，就都走去那口野炊的锅，原来那两个人是提前在这里做饭等着的。

正玩马玩得起兴，听见了喊声，从他们的手势里知道是叫我一起吃饭。这个机会怎么能错过？内心那叫一个欣喜。我又飞跑回车内，把车上的巧克力、面包、水果等零食全都抱下来送给他们。地上一锅饭一盆菜，菜是一锅真正的乱炖，有土豆青菜辣椒，有没有肉记不太清了。他们并不客套，盛好米饭递给我，不断给我让菜，当即剥了巧克力就饭吃，还有一位是一口面包一口饭，整个过程，一句语言交流也没有，就是笑，有声的，无声的，都是笑，无比开心……

一天之内，仙境困境，生死两极。

三年过去了，当初的惊心动魄命悬一线早已淡漠，至今每每翻上心头的还是那足以表达一切的和善的笑容以及开心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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