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耀斌
对于散文写什么的问题,历来有两种比较对立的争论,一种认为,散文书写者应该把眼光放在当下,紧盯时代,认为散文应该是一种“时代光芒的折射”,这即是一种“大”散文;一种则认为散文应该淘洗和翻晒自己的记忆,抠出自己多年沉淀和结痂在自己记忆里的时代印痕,当然这属于一种个人的“小”散文。
反观这两种视角下的作品呈现,注目当下的大作品,力求为时代留下记录,却往往因为浮泛和准星的问题,很少有力作出现,当然,我并不否认这类作品有大作力作。而反观记忆,检视自己的作品,因为是从自己牢固的记忆里“抠”下来的,带着自己记忆里的血液,所以常常因为自己而能够引发广泛的共鸣,因而这种个人的小散文却常常能够做到小中见大。
究其原因,我认为,注目当下的作品,作者的视角常常是向外的,因外向外,所以肤浅,因为我很难进入,所以,准星也出了问题,因为受到我的视域的限制,作品的客观性也受到一定的限制,一时的应景之后,便沉入历史的风尘。而检视自己的作品,作者的视角总是向内的,因为向内,作者始终能向我看,能比较准确地找到我在特定时代里的坐标,因而所呈现的文字即使是我的,是一个人的,那也是一个时代的,因而容易唤醒一代人的时代记忆,能引发比较普遍的情感共鸣。无疑,甘肃作家禄永峰的散文集《风吹过村庄》,就是这样一部留存着一代人时代记忆的优秀作品。
《风吹过村庄》自今年五月份由时代出版传媒公司黄山书社出版发行以来,很快受到了学界的关注和读者的好评,引发了广泛的共鸣。再把地域范围往小划一点,对于很多从西北黄土高原上成长起来的七零后及以前的这个读者群,捧读禄永峰散文时,常常会出现爱不释手甚至热泪盈眶的现象。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们认为,他们在禄永峰的散文《风吹过村庄》里找到了自己的村庄,找到了自己的童年,禄永峰的散文《风吹过村庄》,承载着一代人的村庄记忆。
从选材的角度说,《风吹过村庄》这部散文集无外乎选取了村庄、大地、洋芋、草人、黄土、山沟、农具、树坑、炊烟、云朵、羊群、蚂蚁等等这样一些在当下看来显得极普通、平凡、卑微甚至老旧得有点不合时宜的事物,但就是这些老旧得有点不合时宜的事物,却正好镌刻着作者的精神诱惑,潜藏着作者的灵魂密码。另外,经过时代的变迁,历史的沉淀,这些事物已经牢固地附着在一定历史条件下的社会生活风貌上,浓缩成为一种文化符号,成为一种“群体记忆”里的比较永恒的不变的梦幻般的生活图景,成为一个群体的集体记忆和怀念,而且随着年岁的渐长、日月的累积,这种生活图景或者怀念会变得越来越明晰、越向往、越留恋,所以说禄永峰的散文集《风吹过村庄》是一代人的村庄记忆。
阅读禄永峰的散文,《风吹过村庄》给我这样的启示:散文究竟“写什么”,我认为,写“繁花似锦”的生活,因为缺少深度的沉淀,往往是一种表面的应景的写作,是一种“花”的写作,而把笔触深入记忆的深层,去挖掘多年的历史和记忆的沉淀,去触摸我或者人的精神土地,这既是散文的一种感性写作,也是一种知性写作,是一种根的写作。
另外,每一位作家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文学地理,这是每一位作家必须固守的创作背景和资源富矿,就如陇东大地之于禄永峰。《风吹过村庄》正是作者小心敬畏地守护住了自己的文学地理,因而,《风吹过村庄》才显示出了作品和素材本身所固有的纯洁、天真、新鲜、曼妙和魔幻的色彩。这样的散文作品,这样的村庄,它既是我的,一个人的,也是一个社会群体的,是一代人的。对于当下大面积的精神流浪的无根的社会群体来说,《风吹过村庄》的“营养价值”是弥足珍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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