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地区“变暖变湿”,近两年来被社会高度关注。今年全国两会上,全国政协常务委员、中国气象局副局长宇如聪也将提案聚焦于此:
“西北地区气候暖湿化会造成气候和生态系统发生变化,从而对农业生产、人民生活、生态环境等带来重大影响,必须高度重视,加强研究,科学规划,在“十四五”和中长期规划中充分考虑暖湿化影响,趋利避害,积极应对。”(点击链接阅读全文)
研究表明,西北地区气温呈升高趋势,1961年至2018年,西北地区年平均增温速率为0.30℃/10年,而全国为0.23℃/10年,全球为0.12℃/10年;降雨总体呈增加趋势,新疆年降水量增加速率为9.6毫米/10年,青海、甘肃中西部为5.4毫米/10年。但由于西北地区基础降水量偏少(常年平均260毫米/年),降水量增加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其干旱半干旱气候特征。而位于其东部的甘肃东部、宁夏、陕西年降水量还在减少,所以水资源短缺仍是区域发展的关键问题。
加强西北地区暖湿化对经济社会的综合影响评估,强化风险管理研究,可以为趋利避害与科学应对提供科技支撑。那么,西北暖湿化,正为生产生活、生态环境带来哪些影响?围绕这一问题,中国气象报记者通过实地探访新疆、甘肃、青海等地,寻找答案。
新疆
农业生产利弊并存
干旱格局不会改变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是全国的农业大区,由于常年少雨,光照时间长,昼夜温差大,利于糖分积累,因此当地瓜果以“甜”闻名。
新疆南疆降水增多,对农业发展带来利好因素。图为岳普湖县农民在采摘雪菊。
然而,气候变暖变湿,新疆的瓜果还会这么甜吗?这一问题成为当下很多人的疑虑。光、热、水等气候资源的长期变化,势必对自治区农业种植结构产生影响。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农业气象台副台长李新建认为,暖湿化趋势对自治区整个农业发展究竟是利大还是弊大,尚不能笼统地下结论。
新疆是我国棉花主产地,种植面积3000多万亩,连续20多年产量排名全国第一。如今,新疆棉花种植北界较20世纪80年代北移了一至两个纬度。
“气候变暖导致无霜期延长,满足作物生长的时间增加了,会促使作物种植区域和品种熟性分布发生变化,有利于扩大喜温作物的适宜种植区域,但对于喜凉作物来说,产量和品质都打了折扣。”李新建说。
自治区农业科学院经济作物研究所副所长艾先涛认为,气候变暖后,热量条件充足,降水增多利于灌溉,整体条件适宜棉花生长。但高温高湿达到一定程度,也极易诱发病虫害。
李新建提醒,除了暖湿化趋势本身对农作物生长影响外,极端气候事件频发对农作物生长带来的不利影响更应引起关注。“作物开花期如遇大风、沙尘等天气,将影响作物的开花授粉与结果,进而影响产量。葡萄、红枣、西瓜、甜瓜等瓜果生长后期和成熟采收期如果雨水过多,不仅直接降低甜度,还会导致果实开裂,引起腐烂病、白粉病、黑心病等病害。”
李新建说,目前他们正在加强作物生长关键期气象灾害应对研究,包括降雨量与瓜果开裂和甜度的关系,开展强降水和连阴雨天气的预测和灾害预估等,努力降低灾害损失。
尽管农作物生长受到影响,但专家普遍认为,当地干旱的气候现状不会改变,沙漠变江南是很难出现的;或许暴雪、暴雨、高温等极端天气事件会增加,但瓜果还会一样甜。
受全球气候变化影响,南疆冰川加速融化。图为瓦罕走廊冰川。
新疆气候中心监测数据显示,自1961年以来,自治区年降水量平均每10年增加10毫米。1986年以前降水以偏少为主,之后转为明显偏多;仅2011年至2018年的年平均降水量比1961年至1970年的增加43毫米。中国气象局乌鲁木齐沙漠气象研究所研究员毛炜峄说:“从目前来看,气候暖湿化对当地而言是利弊兼有、利大于弊,但从长期发展来看,风险会越来越高。”
气温变化使降雪天气增多,对农业带来一定灾害,图为被大雪压垮的温室大棚。
中国科学院新疆生态与地理研究所荒漠与绿洲生态国家重点实验室主任陈亚宁认为,不能过分夸大降水量增加趋势对气候状态的改变,暖湿化趋势无法从根本上改变新疆干旱区荒漠景观的格局和干旱缺水的现状。随着经济社会发展,水资源和生态压力将持续存在,尽管部分荒漠植被得到恢复,还要考虑持续升温加速冰川消融、增加河流径流量,不可盲目乐观。陈亚宁还指出,目前,新疆降水量增加并不是降水日数显著增多,在很大程度上是单场降水强度加大,可能将诱发洪水、泥石流等地质灾害。温度升高导致潜在蒸发量加大,超过降水增幅,也会使干旱加剧。“下一步,要积极开展气候变化条件下对水、能源、粮食、生态等的应对策略研究,共同服务于丝绸之路经济带核心区建设。”
甘肃
生态效益逐步显现
极端天气明显增多
西部的生态安全屏障祁连山,是反映西北暖湿化的最典型代表。西北地区对全球变暖的响应更敏感,气候变化带来的影响也更显著。
冬日雪后祁连山
数据显示,祁连山1973年至2016年平均每10年升温0.45℃,明显高于全国和全球平均水平。植被净初级生产力是衡量一个地区生态的综合评价指标,兰州区域气候中心高级工程师韩涛说:“近20年来,祁连山区植被净初级生产力呈波动上升趋势,2018年达到最大。2018年指标升高面积占祁连山区总面积的39.8%。”监测数据显示,2018年甘肃省降水量为近60年第二多,全年水热匹配好,农作物主要生长季旱情为历年最轻。2018年甘肃省植被覆盖度为近18年最高,戈壁、荒漠面积减少,沙漠边缘外扩速度减缓。同时,近年来祁连山内陆河流量不断增加,尤其是石羊河下泄水量增大,民勤沙化绿洲植被逐渐恢复,生态效益逐步显现。
生态环境逐步恢复,当地气象部门通过开展特色气候小镇评选、气候品质认证等工作,挖掘绿色资源;服务华能义岗等12家风电场,助推地方脱贫攻坚和经济社会发展;开展祁连山地形云人工增雨(雪)试验,切实发挥趋利避害作用。
人工增雪后的祁连山
另一方面,随着气候变暖,极端天气事件也在增加,暴雨、山洪增多,且分散性、突发性显著,造成的灾害严重。去年6月20日,年均降水量只有77.2毫米的酒泉市出现84.4毫米的日降水量,历史罕见。敦煌市几乎在一天时间里下了全年的降水量,强降水威胁着莫高窟的安全。
“近几年敦煌每年都会出现强降雨和沙尘暴天气,严重影响着文物保护和游客参观,精准的气象预报对文物保护尤为重要。”敦煌研究院副研究员、石窟检测中心主任王小伟说。甘肃省气象部门在窟区核心区安装7套区域自动站,开展文物保护气象数据的析研判,提供针对性建议。
面对自然灾害多发趋势,甘肃省气象部门强化精密监测、精准预报、精细服务,按照“严防小降水酿成大灾害”的汛期气象服务思路,制作乡镇气候背景和乡镇气象灾害危险性等级分布图集,梳理县域内气候特征和气象灾害风险,建成历史气象灾害数据库,预警信息直达人员密集场所;建成“应急作战指挥图”的大数据平台服务政府决策,成为基层防灾减灾的有效支撑。
受气候变化影响最为显著的非农业莫属。定西市属中温带半干旱至南温带半温润区,降水稀少,是典型的旱作农业区。近些年,定西市夏季高温时段明显变长,传统的马铃薯播种技术逐渐不能适应当前气候特点;在玉米种植中,全膜双垄沟播玉米在干旱年份减产较严重。定西市农业气象试验站紧跟气候变化,经过反复探索,建立了马铃薯农业气象服务指标体系,摸索出一套精细气象服务经验:优化组合覆膜行向、覆膜时间、种植密度、选择品种及熟性,玉米增产效果明显。
青海
生态功能区积极向好
存冰川缩小冻土退化隐患
“我国最大的内陆湖泊青海湖面积持续增大”“三江源核心区玛多县重现千湖美景”“柴达木盆地生态环境不断好转”……近年来,随着国家和青海省大力实施重大生态环境保护工程,在气候变化影响下,青海省重点生态功能区建设积极向好。
三江源核心区玛多县重现千湖美景
在青海,裸露的山巅见证冰川融化的痕迹,一些不易在高原存活的植物也慢慢出现,但极端天气气候事件出现的频率明显增加。据青海省气候中心监测数据显示,青海省平均每10年升高0.38℃,明显高于全国及全球平均升温水平,年平均最高气温和年平均最低气温增幅分别为每10年0.36℃和每10年0.53℃;年平均降水量367.6毫米,呈微弱增加趋势,增幅为每10年6.5毫米。
青海湖是我国最大的内陆湖泊。2019年,青海湖流域平均降水量较常年值偏多71.7毫米,年平均气温较常年值偏高0.35℃,流域冰雪融水和降水补给量均较常年值偏多,青海湖水位较常年值高出1.87米,为1961年以来水位上升幅度最大的年份。2005年以来,青海湖水位连续15年回升,2019年已接近20世纪60年代初期的水位。
目前,柴达木盆地荒漠化呈现缩减趋势。自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以来,大量生态工程陆续实施,青海省植被覆盖度总体呈增加趋势,生态系统生产力也逐步上升,生态级别由低向高转变。近年来,由于气候变暖、降水增加,以及湿地立法、生态保护和建设工程的实施等原因,青海湿地面积呈逐年增加趋势。
同时,气候变化也导致冰川面积缩小、高原冻土退化,对生态环境保护带来不利影响。
为更好地应对气候变化这把“双刃剑”,青海省气象部门联合水利、自然资源、生态环境、三江源国家管理局等部门采取多项举措,加强监测评估,先后承担了“全球气候变化对三江源地区水资源的影响研究”等多项课题。
2020年,青海省气象局联合省林业和草原局、三江源国家公园管理局先后发布祁连山国家公园(青海片区)、三江源国家公园生态气象公报,为提高全省防御极端天气气候灾害的综合能力、生态气象监测评估能力和推进气候资源保护利用提供数据支撑。同时,促使人工影响天气专项作业由单一的抗旱防雹减灾服务向全面保障生态文明建设和地方经济社会发展转变,产生了良好的社会效益、经济效益和生态效益。
观点>>
客观看待西北暖湿化趋势
尽管西北地区气候变暖变湿已是不争的事实,但对暖湿化趋势要客观看待。
首先,不应该过分夸大西北地区当前气候变湿趋势对该区域气候的改变程度。目前西北地区西部降水量平均每10年只增加约10毫米,30多年累计不超过35毫米,当前降水量其实还没有超过上世纪初的水平,不足以改变基本气候状态。
其次,西北地区西部气候变暖显著,但无效蒸发也明显增加,抵消相当部分变湿效应。同时,温度升高造成高山冰川和积雪消融加快,使部分固态水资源转化为液态水资源,但这不仅不会实质性增加本区域水资源,反而可能有所减少。
第三,西北地区降水变化的空间差异很大。其东部与西部近30年降水增加趋势属于不同时间尺度和不同形成机制,从年代际或更长时间尺度来看,西部地区西部与东部降水变化基本呈相反趋势:前者暖湿化,后者可能就会暖干化。
因此,对于西北地区暖湿化现象及其成因、趋势和影响的不确定因素,我们还需高度重视,加强研究。
——甘肃省气象局总工程师 张强
(原题为《记者调查:西北变暖变湿,利好?还是灾难?》)(本文来自澎湃新闻,更多原创资讯请下载“澎湃新闻”A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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