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著名女花脸李霞

女花脸 李霞

她不是人们通常指说的“明星大腕”。她只是个在民间土生土长的“女花脸”，因两年前曾在陕甘戏迷争霸大赛中亮相而震撼了西部剧苑,她参赛的《五台会兄》杨五郎片段广为各家电视台反复播放。李霞“著名甘肃女花脸”的称谓及其演唱也在网络上辗传不止。

我言她是个在民间土生土长的秦腔“女花脸”，是因为20多年前她在兰州的一次业余文艺表演中让围观的人们大加赞扬过。当时在场观看,我心中纳闷,她怎么不唱“旦角”,却垂青“花脸”唱法,一声吼,惊动树上的鸟雀，吼一声,令听众鼓掌情不自禁喜笑颜开;甘肃老百姓就喜欢欣赏这声震天地般的秦腔气派。李霞获了奖,赢得了人们肯赞,那时候的她年年轻轻的,就在城乡民众间声名遐迩了。

李霞是个普普通通的市民,个体户,在定西曾开过出租车，自小就爱唱秦腔,也唱花旦、青衣女角子的戏,但唱起花脸戏来,效果总比唱旦角有味道,有效果,常常让人们出奇地叫好。于是李霞她“一意孤行,一往无前”，常常在四乡八邻的演唱活动中成了主角,给人们带来许多欢乐。又是多少年不曾见过她的演唱了,但这次却在全国各地众志成城防控疫情的网络节目中看到了李霞的“陕甘秦腔争霸”节目。当今西北五省(区)秦腔花脸之“女霸主”,非她莫属,这很是为甘肃人提气呀。值得回味的是,就这么一段杨五郎的唱腔,却在这战疫毒非常时期又给多少观众带来一股无往而不胜的精神力量。“秦腔是大西北人民精神气质的一种挥发”，一种传统文化的艺术表达方式,而在李霞“女花脸”的唱段中已经完全表露出来，就是和“男花脸”打擂台,也会别开生面令人刮目相看。

现在让我们一起品味李霞的《五台会兄》杨五郎花脸唱段。《五台会兄》这是一出非常出名的“杨家将”传统小戏,说的是六郎杨延景到辽邦吴天塔处盗取了亡父杨令公遗骨,潜行至五台山,夜晚投寺住宿,与五郎杨延绍相遇。杨五郎于十五年前沙滩会后愤世出家,上五台山为僧,几乎与外面隔绝。此时此地兄弟见面,已不相识,为惕防辽兵暗探,两人互相盘问，一席叙说“家史”,真情披露,杨五郎才知杨六郎盗取父亲遗骨而来,乃抚骨痛哭,遂天微亮护送六郎弟下山。艺人们出演此戏有多个版本，李霞的演唱是按自己学戏时的具体情况有所变动,但主要情节和细节没有大的变更，且听李霞这段唱：“（白）何言有的不知？嗨——！何言有的不晓！(唱）大宋朝有一个天波帅府,天波府住的是姓杨之人,那老尊令公金刀手,老太婆人称佘太侯,所生下七男并二女,杨八郎本是个收来的！”就这几句唱,一开口就将赛场引爆,不论是谁都不得不为“这一个”杨五郎喝彩。

在我看来,李霞的演唱至少做到了这样三点:

一、能在瞬间进入人物所处的凄惨悲凉的情境氛围之中,将剧中人物与演员个人紧紧叠合在一起,产生“戏从情来,立竿见影”的艺术效果。杨五郎道“何言有所不知?”这是在回答六郎的询问,声调平稳却字字有力。这一言勾起了自己十五年来的满腹悲愤幽怨不能自禁,紧接着一声气拔山河的哀叹“嗨——！”立刻欲以全部宣泄。李霞进一步将念白转化为散板形式的说唱“何言有所不晓——！”进一步强化了五郎情感的奔放而转入第一句开门见山般的诉说：“大宋朝有一个天波帅府”。就这样一“白”一“叹”一唱,悲苍豪放的杨五郎形象立刻凸现。

二、能感情真执,声腔遒劲,气势如虹,在音乐演进中充分释放唱词与秦腔弦律高度融合、变化精绝的艺术擒摄力，展示出她良好的花脸演唱素养。比如,“大宋朝”三字出口高拔入云且有板有眼,“朝”字的发音一波三折颇有意韵,于坚定咏赞中不乏引为骄傲之情、思念之情，而一个“帅府”的“府”字在腔调略微空顿之后陡然提高了八度唱出口,来得突凸雄强,活脱脱勾画出五郎对杨家和宋朝的家国情怀，忠孝亦自在其中；“府”字系悲苦深沉的“细微”音辙,在她的高拔声腔中加以垫字装饰音而极具感染力。此后在进一步叙说中，李霞注重高音、低音、颤音的平衡搭配,利用古朴秦腔弦律与自己嗓音声腔的完美结合,准确选择关健字眼充分宣染,在一句句层层叙述中达到既宣泄心声又拙朴真实的抒情目的,让人们在审美过程中体味到世态的炎凉、人生的莫测，如“那老尊令公金刀手”的“公”、“老太婆人称奈太侯”的“太”，“杨八郎本是个收来的”的“来”，于委婉悲怆的叹述中展现其内心深处垒累，念念不忘,百感交集。

三、能在演唱实践中坚定承传甘肃花脸唱功的优秀传统,做到尽心展示甘肃地域独有的花脸声腔之美。李霞能做到这一步,非常不易。

甘肃秦腔的花脸演唱特色既是甘肃秦腔艺术的一个重要传统特色,亦即甘肃秦腔永远的一个标志和亮点。秦腔中的“吼”是一种地方民间特色,包含着丰富的情感韵味，有着鲜明、昂扬的人性和个性,而非像有的人所言是有“贬”之意味。花脸演唱中的某些“沙哑”音色之态,运用得当,反会产生特殊的音响效果，对特定人物在特定情境中的形象塑造大有益处。对此,李霞很好地予以把控,不以“沙、粗、糟、俗”掩堵了甘肃秦腔花脸丰厚、多元、多彩的音色音质之美，而有选择地将“净”唱与“须”唱有机地结合,在粗犷中见婉约,在豪迈中见凄苦,在恰到好处的“吼”声中创造人物鲜活的个性，因此，她唱的杨五郎致令在场所有的观众皆身入其“境”,领略“五台会兄”情势,弘扬杨家将门的故事内含。李霞的唱段韵味绝对十足，蕴含比较深广的文化韵致。在我看来,她也是在学习、升化和彰显着西北秦腔名净张兰秦演唱的艺术风格。

果不然,我与“西北花脸王”张兰秦网上交流，他就是两年前那场“陕甘戏迷争霸大赛甘肃代表队的领队之一，今年61岁了,说话声音还是那样洪亮,共鸣极好。张兰秦认为甘肃就是“盛产”花脸的一块宝地,陕西人也不得不承认。就言当今，李霞的女花脸反响很大,又把西北“震”了,让她把冠军得了！她很爱戏曲艺术,悟性极强,非常能下功夫。“我在电视台给戏迷讲过课,给她也面授过几次，

《五台会兄》就是她的演唱代表作品之一。她就靠听带子苦练成才。她发音准,暴发力强,嗓音条件脱了女性音色,行净角花脸声腔韵味非常之好,而且行腔十分饱满,收放自如,气质过人，不亏是‘女中豪杰’。这样的艺术就该传承下去,保持、发扬甘肃秦腔花脸独有的特色！”

张兰秦说的很对。实际上,张兰秦学习和继承了他的导师刘茂森的《五台会兄》，将“铜锤”花险和“架子”花脸“两门抱”，并且达到炉火纯青的艺术境界,让唱腔更多彩更生动更有韵味，也提振着广大观众的审美感知。而女花脸李霞的《五台会兄》唱段正是以她个人的方式、形态发扬了张兰秦的花脸技巧和行当精神。这种有创造的传承方式不能不让人们叫好。当今,不论专业的、业余的,还是正在从业的、已经退休的,但凡做出突出业绩,他们都是今天戏曲艺术的精英,都是优秀文化的传承人!

□严森林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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