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球里有丑梨

甘肃 王旭升

走在兰州的的街头，我发现有小贩在售卖一种奇特的梨，梨子呈黑色，略带黄，鸡蛋般大小。我觉得这种梨外观上有点像塞北家乡的冻梨，想着想着便忍不住要流口水了。

小时候，每到年关，父母去山外赶集，他们总会买一些冻梨回来，除了少量的桔子和树柿子外，它也是我家过年时必备的水果。到家后，父亲把装有冻梨的袋子随便往厢房的地上一扔，就不管它了。这梨不怕摔，冻得跟石头一样硬。

我很好奇，这梨是怎样的一种水果？我开始认为这梨一直长在树上，等到冬天再把它摘下来。直到去年我才得到答案，我家也种了一棵冻梨。秋天的时候，父亲把所有的梨子下树后，才来摘这梨子。父亲说：“这就是冻梨。 ”我迫不及待地摘了一个，一口咬下去，好硬啊，竟然只咬掉一层皮，梨子纤维特别粗，吃到嘴里难以下咽，全是硬渣。父亲说：“这梨子和其他梨外观上没什么区别，但它只能在冬天里去吃。 ”看着这绿油油的冻梨，感觉它真与众不同。

等到了深冬，这梨完全变了模样，变得煤一样黑，奇丑无比。想要吃到这个梨，定要有足够的耐心，这梨必须浸泡在冰冷的水里。小的时候我和哥哥比赛，看谁先吃到冻梨，我曾自作聪明把它浸泡在开水里，心想开水一定先把它融化，每过上几分钟，我都会把梨子捞出来捏一捏，看看化得怎么样了，结果只有外表的一小层是软软的，里面依旧坚硬，再看一眼哥哥冷水中的梨子，上面已经结了一层冰，我很得意。当哥哥先吃着冻梨在我身边炫耀的时候，气得我把手中的梨子扔得很远，我想不通，也想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现在想想，就像冻僵的人，只能用雪去搓，而不能直接用火去烤，应该是一个道理。

冰好的冻梨，表面会析出一层半厘米左右的冰。此时的冻梨美丽而神奇，它就像裹在水晶球里，有时还折射着五彩的光。也像是丑陋的梨实现了它的一个多彩的梦，那亮晶晶的冰，便是它的光环。

吃这梨之前，你要找个坚硬的地方，用力一磕，哗啦啦，冰碎了，梨子跳了出来。梨子的这种出场的方式很特别，让我很兴奋，并乐于去敲开所有的“水晶球”，就像发现了一个个小秘密。对于儿时的我来说，等待吃梨子的过程是漫长的，我很珍惜，有时舍不得吃，就先在上面咬上一个口，然后尽情地去吸，那酸酸甜甜的冰霜的感觉，才叫一个美。吸完里面的果汁，便可将它咬开，粗纤维不见了，果肉变得柔软而细腻，就像一个东北硬汉突然变成了一个娇柔的女子。

冻梨我是吃不够的，它迷恋我的不仅是那酸甜的味道，更在于享用它时的美妙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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