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读勒迭巴

□包红霞

题记: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和一座山对坐凝望,这是诗人李白的孤独。今天这种境界很少被我们拥有,在大多人讲求功利讲求快的尘世当中,我们见识了许多过于喧嚣的孤独,知道了许多人不过是“无角者奋飞其耳聊为自雄其势”的真实。天下人等熙熙攘攘,不过皆为名利来往,这种情势之下,来拜读一座村庄的人间故事,那不啻一种“安身立命”的倚重!

(一)龙仙传说中走来的勒迭巴

甘南舟曲地界,奔涌的白龙江,激情而欢快。在省道313线西南方向8公里左右的山坳里,有一个叫“勒迭巴”的藏寨,她四面环山,周边牧草丰美,山水右旋如螺状。

相传盘古开天辟地,勒迭巴天气下降,水气上升,水下龙太子星仁托那与天上二仙女相逢相恋,誓死相随,其恋情感动上苍,上苍开恩赐此地让他们立身安家。为表祝贺天神们在这片土地上洒满各种奇珍异果和珍禽异兽,后来还有一些神仙也在这里安居乐业。传说格萨尔王巡视疆域也曾到这里足足住了半年左右,并留下一支亲兵守护众生。

因了龙仙和格萨尔王的青睐,这里气候温和,群山葱郁,禽飞兽往,野果遍布,奇花争艳,沟壑流瀑,泓泓清泉薄荷般清凉。这里的人们与深山共处,与白云月夜为伴。“勒迭巴”,意为“龙”之村,龙族生活的地方。村北的那博山,高峻险要,山顶如佛塔之尖,尖上是勒迭巴人敬立的藏式山神。每年阴历五月初五,全村每家去一至两个男人共同祭奠山神。这一天香烟缭绕,鼓号齐鸣,喇嘛诵经,凡参加祭祀活动的人都向空中抛撒龙达,呼喊山神,此情此景,真是人天同庆,共享欢乐。凡参加祭祀活动的男人们每人砍一根长树杆,杆头留一点枝叶,将枝叶以下剥光,以此为箭,插在原有的山神箭簇之内,以表新的祭奠。年龄大的人煨桑,侍候喇嘛念经,其余人等喇嘛快念完经的时候,从东到西排成长队,围绕山神而转,鸣枪放炮,挥舞木制刀斧,喊着“啦加落”“呕”声。然后,大家各自取出干粮,聚一起吃中午饭。接着,豪情而善感的藏家汉子,一路唱着欢呼着,自由结队,分头走向看护山场的小路,割毛竹,采柏树枝叶,备办一年用的扫帚和煨桑木香,妇女们则上山选采各种食用山珍。仪式结束,人们相聚一起将平时的矛盾恩怨由老人们调解说和。这天调解矛盾的老人们能让险情回归平常,不张扬,不扭曲,没有呵斥,不讲大道理,就能引发出人人都有的本性和良知,让有矛盾的人们自发自愿自己解决问题,而且结果圆满。

(二)人神共处的勒迭巴

自然界用传说和哲学,用诗情与意境亲切的将勒迭巴的人们用山水万物包裹。现实世界的勒迭巴四周山峰拔地凌空,巍然高耸。坐落山坳的藏寨朴素的院落保留着远古二层榻板民房,炊烟袅袅中,仿佛山就是人们心中的天国,又好像是山把人们与天国分开,从而更加凸显了勒迭巴的尊贵。

在藏区,“伏藏”是神秘的,据说其神秘之处是,当某种经典或咒文在遇到灾难无法流传下去时,就由神灵授藏在某人的意识深处,以免失传,当有了再传条件时,在某种神灵的启示下,被授藏的人即便是不识字的藏家人,也能将其背诵出或记录成文。所以,往往一些十几岁目不识丁的小孩,他们病后或一觉醒来,说唱几百万字的长篇史诗《格萨尔王传》口若悬河,这一神秘现象至今无法解释。而在勒迭巴从唐朝流传继承的佛事唢呐诵经至今师徒口耳相传,没有曲谱字词,音调诉内容,这也不能不说其代表了“伏藏”似的一种神秘。

佛是以宽容和慈悲俯瞰着世间众生的。据说勒迭巴在唐朝曾拥有一位高僧,他在修行中要求勒迭巴的人们常念阿弥陀佛,吟诵六字真言。阿弥陀佛又称无量光佛,传说,无量光佛能以最善巧的方法来度化众生,从而让人们能够避免一切痛苦,是西方极乐世界的主佛,代表智慧,意思是光明无限,寿命无限。

修行中的高僧爱民如亲,他的爱心和出众才华,受到了很多人的崇拜。不曾想好声誉传入当朝宰相杨国忠耳中,杨国忠嫉妒至极,将其哄骗京城,然后找借口打入大牢迫害致死。噩耗传至藏区,人们悲痛欲绝,藏王松赞干布为稳定民心,从西藏哲蚌寺又相继派来两名堪布讲经说法,护佑村庄。

也许因了人们常念阿弥陀佛,吟诵六字真言,走向勒迭巴,自然而然就会感受到佛的世界那种彻透灵魂的安慰和一种微妙的领悟。大自然使人们的思想由抽象变得更加具体,万事万物都比人更接近宇宙的初衷。蜿蜒迤逦的山路婉如游龙,这种高低起伏,由浅入深,错落有致的地形地貌,让来到这里的人们身心有一种渐入佳境的感觉,一草一木都能激发想象力,从而使人们对这里的山水产生无限的神秘感和敬仰之情。

这里,地分上下平,沟有中上沟。传说,中上沟曾被一蟒蛇精霸占且祸及众生,蟒蛇精涂炭生灵惊动天庭,天庭派一位叫八护法的天神将妖魔赶入洞穴,为防止受伤的蟒蛇精复出,格萨尔王命三只形似藏獒的神兽驻守穴口,神将八护法驻扎中沟口崖上。藏语称这个地方为“扎定尕哈”,既有山门之意,更有对战神驻守敬仰和赞美寓意。传说中被八护法砍伤的蟒蛇精血染溪水,洞穴之处至今还流淌着红水。八爷斩妖、驻守的崖孔和神兽驻守的白崖遥相呼应,红水沟,霞满岩,白岩孔、中沟八爷神龛成为一线,上下贯通。原曾人们在此修有八护法寺,称八护法为八爷,人们进山,少不得上香磕头,每逢初一十五,人们煨桑、插箭、献供,磕头,以各种方式祭拜表达永远的感激之情和护佑之恩。

光阴荏苒,据说八爷在此岩龛中立地成佛,身体变成了玉石佛像。勒迭巴水草丰茂,林木森然,外乡人常来打柴狩猎,八爷的玉石佛像被他们发现后抱走,然后在他们的地盘建寺供奉,想让八爷保佑自己的家乡也像勒迭巴一样山清水秀,富贵吉祥。

八爷玉石佛像被盗,八爷寺毁于文化大革命,许多珍贵文物被烧毁,但是八爷和三只神兽在勒迭巴香火依旧,至今家家户户都在家里敬奉他们,因为他们不仅是勒迭巴的护佑神,也是勒迭巴众乡亲的亲人,三只神兽更是格萨尔王绵延的恩德。

勒迭巴境内的拿博山和本来山,是自然界对勒迭巴人祖祖辈辈厚爱的馈赠。从拿博山顶向东大约往下走千米坡地,分为两条支脉,其中一条支脉向东南直至南峪寨村的枣园,藏名沙阿日物,其意是白土山,这支山脉中段有非常好的黄土,土块可当粉笔使用。另一支向东北延伸,直到白龙江边,藏名为加日,其意是北山。

本来山巍立在村西,像两把巨型大扇头对头叉开的把子,由北向南,东面山峰是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西面和西南面是草山,高处山泉如瀑,扇形南段为中心,向六个方向伸出,形成六条沟,六条水,六条路,六块草山,六片森林,景象十分壮观。

结合现有地图来看,本来山的六条支脉是:向北的叫扎拉山,与拿博山接连。向东北的支脉叫多日山,经勒迭巴村南到旧寨子村二郎庙为止。向东南的叫阿扎山,经吉日山和同化头到石门坪。向南的叫加博山,直达拱坝河北岸。向西北的支脉叫美日山,到白龙江为止。这六条山脉形成的六条沟是:美日山和拿博山之间的美日碌巴(庙沟),拿博山与多日山之间的古吾碌沟(安门沟),多日山与阿扎沟之间的安迭碌巴(毛儿坪沟),阿扎山与干路山之间的斯多碌巴(新地里沟),干路山与加博山之间的干路碌巴,加博山和美日山之间的哈路碌巴。

(三)勒迭巴女人的穿着和头饰

勒迭巴地处上河下河与山后中间地带,历史上是卓尼杨土司、宕昌马土司、西固黄土司区域管辖交界地带,勒迭巴属于西固,女人的穿着和头饰与上河下河及山后都不同。过去女人头发下部不留,每月理发,头顶长发辫成若干小辫或一条两条大辫子,辫梢均揽在腰间,头上缠着六至八尺蓝布或黑布头巾,将头巾正中顶在头上,两头在脑后挽一结子,使头巾紧挨着头,将两头左面的顺头缠到右面,右面的缠到左面,两头塞到头巾里,把两头稍扎起来,或扎起向后伸去。内衣一般为紫红色,长度达到大腿中部,上面是中开胸的长衣,其长度在小腿肚以下,用一条细带子系好后,长衣上穿合子褂子,然后先系羊毛织的红腰带,穗子较长,身后垂到差不多和长衣服一样长,在红腰带上系一条蓝色或黑色羊毛带子,穗子也在身后垂着,比红穗子短一半,脚上穿长腰布鞋或络蹄或麻鞋,穿麻鞋的时候,小腿上扎绑腿,冬天穿合子长衣,或黑色和蓝色,或红蓝黑色,把前者叫染拿,把后者叫熟布。

(四)勒迭巴的汉族姓氏

勒迭巴是雪域藏族三大姓氏俱全的藏族聚居村。“勒迭巴”是藏文的音译,汉意是“龙王村”,“勒”是“龙王”,“迭巴”是“村”,村子的中上部为“勒”所在地,村民称这块地方为“勒斯”,汉意是“龙中”。雪域藏族除了分头姓“尕、东、智”三大姓氏之外,还姓若干三大姓氏的附属姓氏。在勒迭巴藏寨人家就有姓“白、娃”两种附属姓的。为了表示姓氏的继承性,后人在各种姓氏字之后加了一颗“秀”或“户”,比如,“尕秀”或“尕户”,“东秀”或“东户”,“智秀”或“智户”,等等。由于拼音字根发音的不统一,“秀”与“户”有时混淆,比如“东秀仓”和“东户仓”都可用来表达“东之后续家”。

需要说明的是,“东秀仓”在勒地巴村子里,原本是从舟曲县洛巴山后那哈村迁来的外来户。这一姓氏的迁入,使勒迭巴成为雪域藏族三大姓氏俱全的村子。因“东秀仓”是独家单户,与勒地巴原有姓氏“尕秀”碰户,合成“尕秀”家族,凡参加村寨活动,同“尕秀”家族一块进行。

唐朝时期,整个甘肃是藏王的农业区和吐蕃部队的前沿阵地。勒迭巴的藏语许多是西藏藏语。藏语“农”音译“壤”,甘肃简称为“陇”,很可能是前者的音译。

舟曲藏族的汉族姓氏,据说是皇帝所赐,但具体朝代无从考证。勒迭巴人家按藏族四种姓氏分头姓了五种汉族姓氏,即藏族姓氏“尕秀”的人家姓汉族姓氏“高”,“智秀”的姓“李”,“白秀”的姓“罗”,“娃秀”的姓“刘和王”,这一分头姓五种汉氏的事实说明,皇帝赐汉姓的时间要比“东秀仓”迁入勒迭巴早些。同时也说明,勒迭巴是藏王前线部队的后裔所形成的村子,其祖先至少从唐朝起就在勒迭巴生存了。

(五)明天将会更加灿烂辉煌的勒迭巴

沧海桑田!现实和传说中,勒迭巴都是历经磨难,饱经沧桑,可敬的是勒迭巴人祖祖辈辈却是满满的不屈不挠,满满的勤劳质朴。

……

走向勒迭巴,沟壑纵横,河溪清澈,整个地形如龙起步,蜿蜒迤逦中缓缓抬升的曲折山路,充分体现着三界由低而高的层次序列,恰似佛教的教义与情感融和于山水。对于祭拜神山神水的藏族人来说,这里就是风水宝地。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绿树环抱,依山旁水的勒迭巴远去了古角争鸣,山野更是斑斓灵秀。清晨,鸟儿清脆的鸣叫唤醒山寨。古朴的藏家风格二层榻板屋错落有致,依次递接,疏密均衡,松柏灌木蒿草各有层次,山水隐村落,村落连山水,从藏家风情到田园风光,活力四射,身移景变。

金秋,灿烂明媚的阳光下,田野的荞麦花如龙鳞闪闪发光,郁郁葱葱的玉米像青纱帐,百年柿子树老当益壮。

原生态的歌舞,传统的织锦带方式,连枷打簸箕扬粮食进口袋的劳作,二牛拉犁种子落地,劳作和爱情一并展现……

优越的自然资源,四季景致阴柔相间阳刚又婀娜,浓厚独特的藏家文化,桂林山水般的自然风光就是村寨的名片…这里至今演绎着一种特有的自在、清净、平和,所以一切的一切都写满了善良和吉祥!

一带一路,勒迭巴涌现了刘鹏飞这样想带动乡亲们一同富裕奔小康的有志青年,他们依靠山水举办生态旅游,力争让许多人更多人走进勒迭巴领略勒迭巴。相信有了他们的智慧和汗水,勒迭巴的明天将会更加灿烂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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