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娟青稞黄了秋天迈步向前像匍匐的记忆与青稞做着同一

◇杜娟

青稞黄了

秋天迈步向前,像匍匐的记忆,与青稞做着同一个梦。

云已经变凉,还让我仰视,青稞黄了,还让我踩着它成熟的脚印,学习如何需要,如何变黄。

青稞占据山坡,它看到了时间,想借用八月直立,想依靠深呼吸,走到最后一秒。时间得罪了谁,谁都可以找一个借口,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镰刀在近处,被石头摩擦,它是有阅历的,只要不让庄稼生锈,就会在余生里找到出路。

我愿意保留大片的青稞,愿意保留光芒的照射,在甘南,所有的富饶包括贫瘠,都是我的生活。

马兰

湛蓝的天空。

这就是一片草地,它不在强调绿色的生物,不在覆盖时光的苍老,只愿意表达六月的悲喜,表达马兰的本色。

马兰说:除了蓝,除了激越,我并不是别无他求。有了这样的理由,相信我不会再误入歧途。就在一个午后,马兰没有暗示,盲目的填进了一片草原的光泽,它的缓慢的思想和诺言,我作了复杂的保留。

你看它的匍匐,姿势是崭新的,坚强的蓝留在我的脸颊,让我带着幽怨和生机,看它的前面,再看它的背面,那些前面和背面的历史一贯是平等的。

如果让马兰一直行走下去,卡加道草原会作出一些事与愿违的事情,它已经引来了一群麻雀,让麻雀表明观点,要有所作为。

马兰抬头,向同一个方向张望。

草莓

与光线妥协的瞬间,只有回眸一笑。

你的红,是你的念珠,像一个定义,在胸前转动,这时再多的私欲都允许发生,像那只蝴蝶,舔着草莓,做成了一个小小灯笼。

我在草丛遇见时,草莓已醉过八成,你不醉,我怎么能够点燃,怎么和你一同燃烧、跳跃,怎么将自己挂在草间,行走在汁液的视线里面。从草深的地方出发,我没有在途中过多的犹豫,我们是同一片草上的叶子,谁此时安然无恙,将会永远安然无恙。

那一刻,我们不谈未来的事情,不说牙齿咬着的病痛,要说,就把果实说成一个花园,让我蓄势待发,轻易的从此岸到达彼岸。

青稞已收割

土地肯定了青稞,交出了身体里藏着的火焰,只留下摇曳的影子,误导冲动的麻雀掉落在一片废墟里。

这是一个有机可乘的场面,秋天是平等的,已经功成名就,虽然坚不可摧,但你能够占据的也只是秋天。

曾经丰饶的青稞已收割,被捆起来,倒立在地里。它们的空间如此狭小,而我想到的问题是,如何让它们还能接近现实,如何产生繁衍的想法。

天空的云朵讳莫如深,它假设着粮食的具体位置,为什么承载如此贫乏?土地被生长的植物围住,野果儿隐去姓名,坠在树叶间,留着一个个乳名,去红,去黄,去发展。

我熟悉的青稞与落日同行,可能会与露珠相合,可能会四面楚歌,我们有过感悟,有过建立,直到今天,那些感官还在,那些不细腻的召唤还在。

阿角沟

山峰沦陷天空,峡谷是理性的,一起赴约吧,一条溪流,像释放出的波澜,顺谷而下,这些光鲜的液体,总想简单的表达。青山剥蚀历史,蜿蜒向前,山上的树木带着时光和隐情,为阿角而活。

我想为一条游动的鱼而活,想交出我体内的错误,交出虚弱,与游走建立生生不息的关系,这样爱与恨已经没有误会的必要了。

山沟在风雨中许下诺言,它把各种理由和结局都梳理了一遍,夜晚带着翅膀和蔚蓝步行,宽阔的胸怀在不间断的呼吸。有一天树木会决定整个阿角的环境,它的肌肉里,保留着荣光与枯萎。

有人听到了什么,或者想到了什么,天空兑换白云,月亮馈赠的久了,便成了历史。

转玛尼

伸出右手,用声音的内部去读经文,经卷置于经筒里,经筒心怀佛祖,用旋转,用节奏暗暗表白。

谁能记住语言的长度,能听出众多朝圣者瞬间的嘘叹,一卷经是一盏千年的灯,能否在光芒中放下病痛,放下阴影,放下一场疲倦的交锋和悲喜。

诵经声穿过一个夜晚,想证实伟大和渺小,近处的佛看到了一个理由,回眸一笑。假如有力量摆脱宿命的鞭子,那就开口说话吧,说出血脉的顽强,说出格桑坚持的愿望。

经筒围着寺院直立,整齐的像一排时间,重复的旋律每天在说话。

它们不讲现在,它们讲内心。

仁占道村

我来,不是因为鸟鸣和那些陈旧的飞翔。

是因为一个必要,一个和土地有关的概念。我是准备现实的行走,在坠着野花和热乎乎牛粪的草间穿过,和我一样穿过的还有盲目的羊群,以及空洞的流云。

新的树叶长出了许多,这需要尊重阳光,村子进行着有节奏的运动,这是合理的,仍然需要尊重阳光。

桑烟准备了表达的状态,在房顶站立,然后升起,作出了一种姿态,低处的生命不能对仰视背叛,要保持那种向往的动作。加羊家的狗在叫,它还在自责,承担了自律,怀疑是对的,喊出忏悔的弦外之音也是对的。

如果让我理性的活着,我就做有希望的事情,像伸出双手,用一根棍子在木桶里捣酥油,晚上把牛粪塞进炉子去煮大茶,我钻进一件厚实的皮袄,帮夜空的星星,去完成岁月的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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