纂修《嘉靖颍州志》 广西人吕景蒙自掏腰包

明嘉靖年间，颍州修过两次志：一为嘉靖十五年（１５３６年），由时任颍州州判的吕景蒙纂修；一为嘉靖二十六年（１５４７年），由时任颍州知州的李宜春纂修。前志获后人点赞，赞它“有体有法，详于《正德志》”，“为陈胜、邓宗、刘福通等农民起义军领袖立传、实为难得”，（《阜阳地区志》）虽有缺陷，但瑕瑜互见，瑕不掩瑜；后志被后人吐糟，明人张鹤鸣斥它“多出山人墨客之手，实损而繁滋，意欹而词芜”。意即批评它是不了解实际情况的人，说了一堆不着边际的话，既偏离了修志主题，言语又芜杂不堪。《阜阳地区志》批它议论空泛、语多浮饰、枝蔓横生。认为“此志虽存，作用甚微。”因此，如果不想混淆、误导，从书名上区分一下二志就不是没有必要的。１９８１年，上海书店在影印再版前志时，名其为《嘉靖颍州志》，这虽不错，但却可能使查证者困惑。鉴于前人有用纂修者姓氏简称志书的习惯，如民国《太和县志》称成兆豫修的乾隆《太和县志》为《成志》，道光《阜阳县志》称王敛福修的《颍州府志》为《王志》。按此例发，吕景蒙所修的《颍州志》叫作嘉靖颍州《吕志》，李宜春所修的《颍州志》叫作嘉靖颍州《李志》。

嘉靖颍州《李志》已被历史否定，不必管它。嘉靖颍州《吕志》已有确评，本也无话可说。但是，吕景蒙为此志所写的《跋》中，透露出当时不少的历史故事。吕景蒙，字修饬，象州（今广西象州）人。嘉靖中，由御史降职为颍州添注判官。他为官清廉，爱护百姓，尽职尽责，从不因自己做过京官而轻视同僚。到颍州后，他做了不少事，如修缮西湖书院，建三忠祠和六贞祠；整顿地方风气，打击恶势力的气焰等。后来，他升迁到汲县（今河南卫辉）作县令。从其经历可知，他是一个干事业的人。这一点，从他修志中也可得到证实。

从知州黄九霄为志书所作的序中可知，这志不是吕景蒙自己要修的，而是黄九霄提出来的，他因为“以议有合”，与知州看法相同，才“慨然自许”，主动承担起修志的任务。不过，知州所以找他议论修志之事，原本就有想让他承担此事的意思。吕景蒙看出了知州的用意，确实感到有修此志的必要，才“慨然自许”的。按常理，领导交给了任务，那就应该提供必要的条件，如果条件不具备，受领任务的人向上级提出要求，是算不得过分的。但是，从吕景蒙为此志所写的跋中可以看到，对遇到的困难他都是自己克服的。其一，在编纂此志的三个月中，他的时间是很紧张的，为了赶任务，他把业余时间全部都用上了。从他写的《重建西湖书院记》中得知，西湖书院的重建工程“始于乙未（嘉靖十四年）秋，告成于丁酉（嘉靖十六年）夏”，而志则完成于嘉靖十五年，其编纂过程正与他主持的书院重建工程并行。由此可见，他是一边忙着重建书院，一边忙着修志，时间的确很紧张。其二，在经费问题上，他同样没有麻烦领导。这本志书的刊印，只有工人二十一两银子的工资是州财政出的，而高出工资一倍的工人伙食费，则是他自掏腰包和“略为措处”，即自己想办法解决的，既没有向上级伸手，也没有向下级索要，其事业心之强，由此可见一斑。

在嘉靖颍州《吕志?跋》中，吕景蒙还留下了两个花絮。一个显性的——“板不出阁，要志自印”。他将书板藏于儒学的尊经阁，也就是图书馆里，规定“毋使一日出阁”，一天也不可以拿出图书馆。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给出的理由是：各地志书的书板都是放在政府办的学校里的，即使京城也是这样做的。这说明，当时可能有人想争志书书板的保管权，这条理由足可使其不再抱有希望。所以这样做，还因为只有这样才可能“不致损失”，才可能防止有人用盗改书板的办法“增减事实”、篡改历史。为了使这一规定落到实处，他要求典守（图书管理人员）及儒学师生：对那些可能“以势相挟”的有权人，“幸勿以其势而屈从”，不要因为他们有权势就不按规定办事；对熟人朋友，也不可因义气而网开一面。如果“贤士大夫有欲印者，当计纸张命工就印”，对那些对颍州历史有兴趣和想做学问的人，可以请他们自己准备好纸张，让工人到尊经阁里来拓印。如此一来，一个知识型官吏对修志事业的严谨态度和认真精神跃然纸上。

另一个花絮是隐性的——“算字定版，小字印《跋》”。他的“跋”恰好半个桶子页，一字不多，一字不少，如果不是精心计算过，很难有这样的巧合。需要说明的是，旧志中，用大号字刊印某人的文字，是表示尊重的方式之一。据不完全统计，州领导写的《序》是每半个桶子页８行，每行１６字；志书正文是每半个桶子页９行，每行１９字；而吕景蒙写的《跋》则是半个桶子页１１行，每行２１个字。他所以“算字定版，小字印《跋》”。这样做，可能有两个解释：节省费用及自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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