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花 (散文)

张殿兵

周末早餐，妻给女儿端上最爱吃的儿童牛排，给我一份黑椒牛排和自制的豆浆。饭后，我沏了一杯龙井茶放进车里。我答应过女儿，周末全家下乡一日游。

驱车在乡间公路上行驶。女儿坐在车窗边观赏着美丽的田野风光。那是什么花？6岁的女儿兴奋地指着田野里农作物问。妻回答芝麻花。哦，芝麻花。我瞬间做个决定，带女儿去庄稼地里观赏一下芝麻花。熄灭汽车，与妻儿来到芝麻庄稼地边。女儿看着白白的小花说，这么小真好看。我禁不住摘下一朵送给女儿，告诉她，在家乡它还有一个名字，叫龙头花。

久违的龙头花，那伴随我幼年成长生活的花儿。禁不住想起那艰苦的岁月，思绪瞬间飘向逝去的时光。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务农的父母挣扎在贫困线上，生活很苦，母亲每天都为柴米油盐而忧愁。农闲时节，从来没有吃过早餐。那年6岁的我，饿了就翻泥囤缸，抓起一把红芋片子嚼嚼吃便算早餐。

记忆中母亲每年都在门前地里种上一分地芝麻，每到开花季节，我和小伙伴们就兴奋地去采摘花朵，被母亲斥责阻拦，告诉我这是要换香油吃。那时，尽管改革开放的春风已开始刮起，但因消息闭塞，生产队仅许每家种植一分地芝麻，其余仍然要求种植小麦、大豆，因此芝麻在农民心中非常珍贵。

蚂虾村每半年会来一个兑换香油的小贩，推辆破旧自行车在村子中喊“换香油、换香油”。村民听到吆喝便纷纷从家里拎出玻璃空酒瓶，小贩会挨个把香油灌进瓶里，然后再用本子记下欠的小麦、芝麻等斤数。到冬闲时，小贩再拉辆架子车驮运赊油的粮食。

芝麻采摘后，母亲会小心地用一个铁皮罐子装好，以防老鼠偷吃。到了开学季节，母亲每天会抓一大把芝麻放在铁锅里炒熟，再用面擀杖碾碎，撒上一点盐，就成了香气四溢的芝麻盐了，用红芋面巴子馍蘸芝麻盐，吃起来特别香。为了怕哥哥偷吃芝麻和半瓶香油，母亲放进竹筐里挂在堂屋的梁上。尽管如此，还是挡不住好吃的哥哥。曾有一次放学回家，看见哥哥站在摞起来的两条板凳上，从梁上竹筐里拿出半瓶香油。哥哥发现我，把舔过的香油瓶子边沿让我舔一下，他拿过去又喝了一小口香油，然后再舔净香油瓶子边沿。放好香油瓶，哥哥又抓了一小把芝麻，分给我一点点。就这点恩赐糊住了我的嘴，没有告诉母亲。

40年弹指一挥间，恍然如梦。40年后的今天，6岁的女儿早餐有儿童牛排和多种多样的食品，而当年6岁的我早餐是红芋片子。回望40年前我的童年，令人心酸。展望改革开放40年后的今天，女儿这代人真的很幸福。抚摸着这朵小小的龙头花，我对属龙的女儿说，我把心中最神圣的礼物，送给你。内心希望将来她学业有成，扎根建设美丽的大阜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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