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丽梅 我头一回到老北关状元巷口,喝大铁壶里倒出的阜阳油茶,应该是在五六岁时,我却早已不记得,还是最近从我老爸那里得知的。与老巷口大铁壶油茶的再次邂逅相遇是在7年前,那时,先生家的侄女从美国携子回国探亲。她对我说,在国外天天做梦都在想回家能够喝上老北关街头的热油茶,于是我就和女儿带她们到老北关寻找油茶摊。
傍晚时分,老北关的街头煞是热闹。远远地就看到路口有一个小吃摊,原来是大铁壶油茶李的传人在卖油茶。小吃摊上喝油茶的人较多,我们站在旁边等上一拨顾客离开,腾出几个小木板凳才坐下。我就请老板给倒几碗油茶。只见老板抱住胖胖的大铁壶身,轻轻一晃便从长长的壶嘴倒出了大块的面筋以及花生、核桃仁、豆腐皮、海带丝,吃过的都知道,那个被无数遍清水洗出的面筋特别劲道好吃,这个细节正巧让我看到。因为我老爸曾和我说过倒油茶和制油茶非常有诀窍:大铁壶在装上做好的油茶之前,要用沸腾的开水把壶内清洗一遍,这样油茶不会粘壶体,就是最后一碗油茶汤也不会稀泄,壶身用棉套围着,始终是保持温度的,确保每碗倒出的油茶都是热乎乎的。大铁壶倒油茶更是有些窍门的,凡遇到街坊邻里的熟客,老板都会格外热情,把壶身三下两晃倒出的好东西就会多些,其实不熟的顾客也是一样能喝上好多配料的。油茶李传人那持大铁壶倒油茶的姿态特别优美,有些像老北京老舍茶馆里,那手持长嘴茶壶伙计的行茶技艺。细品一下确实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我理解这样的技法也是属于中国食文化范畴的,都说民族的是世界的,家乡的也是国家的。
据说,油茶李是这老街口明朝时期状元李黻的后人,当然这个说法不太好考证。或许是因为李姓人家油茶特别好喝,所以邻里街坊才会生发出这样美好的联想,即便是生拉硬套、张冠李戴亦不为过,更何况他们是同姓氏,华夏的子民原本就是一个大家庭啊。我猜想这个说法有一定道理,民以食为天,状元的后代一定也是智慧过人,做出这样的人间美味当然是顺理成章。我们都说行行出状元,这口热汤热饭喝下去那么暖心窝,油茶李就是颍州食客心目中的食神状元了。而漂泊在异国他乡的侄女,每次回乡探亲,最想吃的还是她小时候曾喝过的这碗热油茶。在她看来,大铁壶里的阜阳油茶远比异国他乡的牛排更加熨贴五脏六腑,也更有家里的味道与亲情。
这样想来,所有的家国情怀,其实就是家乡那碗热饭入心时的温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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