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车间后,小单的名字是我较早知道的。原因是班组安全责任区的消火栓玻璃罩外,赫然贴着小单响亮的名字。在这张责任书上,他的身份是安全监督员。
他的牙齿洁白,浑身收拾得很干净。这个形象让他在车间里显得很不一样。他居然在干活的时候系一条花围裙。整个班组里的男性,除了40多岁的老王和接近40岁的张育杰,只有小单这样。
小单还是比较能说的,虽然开始的时候,他对我和小顾这两个新来的,似乎刻意保持了一小段距离。不过我们很快知道,小单将要当爸爸了。他的妻子也在余杭,那时候刚刚开始休息。她没和我们在一家工厂。
在小单的嘴里,妻子是一个漂亮的女孩。但是车间里好像没有一个人见过这个美丽女孩。
他不参加集体活动,尽管车间里的集体活动本就很少很少。他把自己的业余时间全部交给了妻子。
班组有个规矩,发工资时,上月请假的人需要把自己未出勤部分的工资(实际上已发到本人手上),拿出来交给集体。理由很简单,请假时,你的工作是大伙儿帮你做的,因此这部分钱应由大家共同支配。
在决定支配方式时,小单是“直接分钱”的坚定支持者,不管这笔钱最终分到每一个人的手里后,会被平均成一个多么小的数字。小单的理由当然也很简单,他没有时间参加诸如下馆子、家庭聚餐之类的活动。
结果往往可想而知。
实际上我知道,以前这种聚餐活动虽然不多,但确曾举行过。从大家工间聊天时的回忆情况看,大部分人很喜欢那种交流方式。所以可以想象,对于没办法聚餐,有的人是颇有些失落的。
但是,主张分钱的并不只有小单一人。他的处事方式才是问题所在。
他跟胖妞组成一个工作小组。胖妞粗线条,虽勤勤恳恳,总免不了因一些小失误、小错漏,遭到小单的批评。要不是胖妞的好脾气,吵架肯定是难免的。老左不止一次恨恨地说,他要是敢对我那样说,我就揍他。
小单确实有些自负,当然,他也有些自负的资本——至少在这个二十几人的班组里,情况是这样。他的学历只是初中,但几乎算得上博闻强识。有时闲聊,他表现出的知识涉猎,不光让班组里的其他人插不上话,就连我和小顾这样受过正规高等教育的,也不禁诧然。他甚至就一个刑法学上的比较专业的问题,与我争了个不亦乐乎。
他喜欢争辩,他争辩的目的是让与其争辩的人接受他,并佩服他。他倒不选择争辩的主题,哪怕是小零件的名称和用途,或者是哪个小人物的隐私好恶,他都欣然辩之。
小单的老家在安徽省临泉县。前几年的一场在社会上颇为轰动的官司,让很多人知道了这个地方。大家似乎也能发现,在那里,在中国的很多其他地方,贫困可能只是问题的一个表层。
小单在自己的QQ签名档里写道:直到会飞翔,才懂蒲公英的忧伤。很有文艺范儿,我赶紧把它记到了我的日记中。这让我更加相信,小单的内心一定充满着营养。
小单以前在临平的沃尔玛门店做过事。我问他为什么不在超市干,来这里受累。他咧着一嘴白牙说:“挣得太少了呀,东兄!”我便只能笑笑。确实,他的生活负担是比较重的,1988年出生的他,已经结婚快两年了。妻子待产没有收入,还得托婆婆照顾。家里其他人都在杭州打工。他离租的房子最近,每天骑着那辆电瓶车风驰电掣。
知道我爱吃面,小单忙不迭向我介绍他家附近有一家河南烩面馆,为了说清楚具体方位,他不厌其烦地给我解释。可是问他那馆子做的饭味道如何,他又说不出。他根本就没在那里吃过饭。
春节期间,小单的儿子出生了。大他一岁的妻子,早在孩子出生之前,就被小单送回了安徽老家。这个其实我早就知道,那时小单说,会把老婆送回老家生孩子,到时候也可以顺便回家看看奶奶。
有了儿子,小单显然很高兴。
我到楼上办公室上班后,小单有时会到这边办事,或者招招手,或者拍拍肩,依旧是一嘴白牙的笑。
有时也会在路上碰到。他骑着电动车从我身后超到我身前去时,轻喊一声“东兄”,便倏地飞跑到前面去了。上下班时间,这条路上每天都有无数身着相同服装的我的同事,不知道他有没有喊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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