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姥姥 ■包小鹤

(《亳州报》曾于2006年10月13日刊登刘凤梅散文《一位娘亲的坚毅与不屈》。女儿包小鹤当时看了写下感言，珍藏至今。)

（《一位娘亲的坚毅与不屈》引言：2002年，也就是我爹刘碧轩去世后的第二年，时任亳州市委副书记、代理市长的邵国荷到利辛县视察，特意登门看望抗战老战士的遗属李秀生--我的高龄亲娘。市长与我娘随意攀谈，当听娘谈到解放初期她带着三个孩子，仅凭一张共产党县长写的路条，就从河南滑县长途跋涉近千里，来到安徽临泉县与南下的父亲团聚的故事时，感触颇深，连声说：“这应当写下来……”）

爸爸问我读后有何感想，我答：字字珠玑入人心。我确实觉得，无法再见的故人往事，在妈妈的文字中，回来了。

我是在姥姥家长大的，那么多孩子里，姥姥最疼我。她的疼爱，从我在上海出生后来到她的身边开始，到她告别人世，一刻也没有停止过。这点我父母比我还清楚，他们懂得姥姥，明白姥姥的心思。

我2001年来北京林大上学后，姥姥开始每天必看央视的新闻联播了。当有关于北京的报道时，她会特别仔细地看，或者说，她就是为了知道北京发生的事情——她认为我会处在其中——才每天看央视新闻。

每次假期回家看姥姥，姥姥就会把我不在家的这半年来她从电视上看到的事情——讲给我听，有些我都不甚了解。其实，这些事情哪里会有我的参与呢。但是她不这么看，因为我在北京，北京对她来说就成为了一个有重要意义的地方，任何事，只要发生在北京，都能牵动她因思念而敏感的神经。我有时忍不住会和她开玩笑：姥姥呀我在学校里门都不出的。她还是那样温和的笑着，看我一会，然后说：“我想看看里面有没有你呢。”

我和姥姥共同拥有的时间，从我生命的起点，到她生命的终点，连上线，我来的越晚，这条线就越短。我来的早一些，她能看到的就多一些，我对她的回报也会更多一些。长者离去，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对她说，很多事再没机会为她做，这是真正的人生苦，入骨痛……

这些年眼中的姥姥，一直没怎么变过，像妈妈描述的：笑声朗朗，目光温柔。我总觉得，姥姥能够活到一百岁，她应该可以看到我结婚，然后有自己的孩子，那时她该会多么高兴啊！

这几年来，我开始觉得时间紧迫，姥姥怎么可能等我那么多年呢，可我又不能硬造一个婚姻出来，我唯有希望姥姥在人世的时间多些再多些。每次回家见她，看到她一如往常的谈笑，听着她和我谈论考研、工作这些事情，我不由得觉得这样的日子会一直过下去，没有尽头，也不会有改变。

孙辈的十二个孩子中我最小，只剩我是自己一个人。姥姥心里想的最多的，就是这个了。2006年5月4日，姥姥告别人生，把她的遗憾也一起带走了，但留给我的，是更大的遗憾……

姥姥和外公的风雨相伴，让我在任何时候都坚信，这世间一定有至纯至美的东西，用心去寻找并珍惜，你就能够得到它。八三年那张双鹤起舞的画，爸妈看到后就把它嵌入镜框挂在墙上，我看着长大，所以从幼时开始，鹤舞成双就是我心中最美的图景。所谓伴侣，所谓知音。

同学羊倩给我信息说：姥姥在天上会看到的。看到这句话，我一时间双足竟支持不住身体……

当外公2001年8月3日病逝时，姥姥把这看作是他们暂时的分别。外公的讣告和我考取全国重点大学的名单同时刊登在2001年8月6日《亳州报》。五年后，在另外一个世界里，姥姥又一次和外公团聚了。五年是短暂分别，五十年也可以是。可能这样，方能支撑内心。

我想对姥姥说：心灵里有时空隧道，再没有离别之苦，我们来去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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