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进
如果你来到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界首,或许第一印象应当就是道路两旁两米多深的长长土沟。
这些土沟的形成是有原因的。一是七七事变后,日寇沿陇海线直逼中原腹地。国民党政府为阻止日寇侵攻,炸开花园口黄河大堤,致使中原多成泽国。界首位于豫皖两省交界之处,其时仅是黄泛区中一个不显眼的小集镇,地理位置却很重要。一些商人以界首为跳板,前往沦陷区购置货物运回国统区,有时直接在界首卸货,就地交易。国民党骑二军在军长何柱国的带领下,受命驻守界首周口一带。何柱国经营界首期间,国军开挖沟渠甚多,既是为利于城乡排水,也是防止日军机械化部队进攻。解放后,为响应安徽省委提出的“水网化稻改化,淮北变江南”的号召,又在界首全县境内掀起了深挖沟渠、兴修水利的热潮。
纵横交错的沟渠为民众提供了沟通河道、储存雨水、方便灌溉的有利条件,更是乡村孩童的最爱。夏日炎炎,大小沟渠总有孩童在沟里嬉水玩闹,水性好的光着屁股可着劲儿扑腾,不会水的也愿意抱着块木头漂浮。
我姥姥家在界首城郊的农村。1975年,我在县城里的一小上小学,每逢周日就跑到舅舅家去玩。相比之城里狭窄的街道,显然空旷的乡村更能盛得下我的玩心。舅舅除了催促我写完作业再去玩之外,唯一对我禁止的,就是严禁我下水游泳,所以直到现在我还是一个旱鸭子,只能看着村里的小伙伴们在坑里嬉水打闹,一个人在旁边玩泥巴而已。
童年的快乐自不必说,重要的是对于馋嘴的孩子而言,一年四季可吃的东西真是不少。烧蚂蚱、烧椿蹦蹦、烤红芋、拾马泡、摘楮桃子等等,当然最过瘾还是秋天,有柿子、有杏子也有红枣,可以美美地吃个够,只是长辈们不允许我爬树,害怕摔着了,没法向妈妈交待。
春夏之交,我呆在三舅家是最多的,因为那个时候,是桑椹子熟了的辰光。
桑椹子就是桑树结的果实,大小如小拇指头,却又似麻皮葡萄一般,几颗或几十颗累累一起,好吃又好看。在界首土话里,杏子念作“hèng”子,想来在大家心里,桑椹子是跟杏子一般的食物,所以就念作桑“hèng”子啦。
立夏前后,桑椹熟透,那棵属于三舅家的桑树枝繁叶茂,熟透的桑椹落了一地,在树叶间或青或红或紫黑的桑椹子东一嘟噜西一嘟噜,望一眼,就忍不住要流口水。这棵粗壮的桑树仅有三米多高,树干分叉处离地有近两米,树下又有舅舅家两个很大的麦秸垛,就算是不小心掉到树下滚进坑里,估计也是没有啥问题,坑里虽然没有水,坑底却是软绵绵的湿土。
轻轻松松爬上树,我自然是要拣成熟的桑椹子摘了吃。每次爬上桑树,我都会带着一个小布袋,或者是姥姥编的一个小竹筐,这样的话,可以多摘一些带下来作为零食吃。青色的桑椹子吃到嘴里酸涩倒牙,红色的有点酸甜,正好,也是我摘取的重要目标。紫色的那是熟透了的,最甜最好吃,但长辈们一再告诫不能多吃,火性大,吃多了是要淌鼻血的。吃过瘾了,也摘够数了,站在粗如手臂的树杈上,向下看,在我的脚下,经历了一个冬季,那两个比大人还高的麦秸垛顶端已经发灰发黑,如今只剩下了一大半。我忽然兴起了一个快乐的念头,这边想那边就去做,把手里装的半满的小布袋瞅准了扔到空地上,腾下的双手攥着桑树的粗枝直起身子,然后欢呼一声,纵身跳到了麦秸垛上。
脚下的麦秸很柔软,只是我没有把握住平衡,在麦秸垛顶部直接滑了下来,扑通摔在地上。虽然不太痛,却让我有些懊丧,刚站起来拍拍屁股,突然随着怪异的嗡嗡声传来,我的头上、脸上、脖子上犹如遭受针扎一般,那是难以忍受的疼痛,我立时哇地大声哭了出来,闭着眼只凭感觉朝三舅家跑。迷蒙中听见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跟着是两个熟悉而亲切的声音:“糟了,被马蜂蜇了。”“快去拿煤油灯倒点煤油来!”有人扶住了我,感觉头顶和脖梗子被抹上了些湿漉漉的东西,然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还好,感觉已经不痛了。伸手摸摸头上,多处仍有坟起小点。三舅看我醒来,笑着对我说,不知道啥时候,东边那个麦秸垛里被马蜂做了窝,我跳到那个麦秸垛上的时候,恰恰把那马蜂窝踩了下来,惹恼了那一窝马蜂。听到我的哭喊,三舅和大舅赶紧跑过来,挥舞手中的褂子赶跑了马蜂,把我救了下来。经验丰富的大舅立刻让三舅取来煤油,在我脑袋和脖子上边抹边揉,这才消了肿。至于那马蜂窝,则被三舅用布袋兜起来扔到路边坑底了。没有了马蜂的威胁,我摘桑椹就更有劲了,但再也不敢冒冒失失地朝下跳了。
日月轮转,随着人口的增长和城区的扩展,现在舅舅的家已经翻盖成了两层的楼房,路边的大坑填埋成了平地,那桑树也不知道哪一年被砍掉了。立夏前后,偶然在乡下见到桑树上的桑椹,我还是乐意伸手摘几个尝尝。
新闻推荐
法制晚报·看法新闻5月27日消息,在纪委通过文件形式明确要求安徽省界首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取消该局监察大队负责人卜海镇...
界首新闻,弘扬社会正气。除了新闻,我们还传播幸福和美好!因为热爱所以付出,光阴流水,不变的是界首市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