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那场雪

灵川大境蚂塘雪景罗建宇摄

■岭南神仙

1975年，晃眼过去43年。许多的记忆已淡逝，但忘不了的是那场雪。

那个冬天，学校刚放寒假，在工厂工作的父母亲为我如何待在家里犯愁。那时，我还是一个读小学五年级、未满12岁的孩童，家里虽然有外婆，但我下面还有一个不满7岁和一个不满2岁的妹妹，她一人管不了三个孩子，她还要管一家人的一日三餐啊！

放假的第二天，餐桌上，父亲问我敢不敢一个人回全州老家。我望着爸爸毫不迟疑地回答：有什么不敢！因为老家是我最想去的地方，那里有最疼我的祖母，有带我掏鸟窝、摸鱼虾的叔叔们，还有一帮围着我身边转、听我号令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

妈妈听爸爸说让我一个人回老家，急了。她反问父亲，我一个小孩怎么一个人回去，丢了怎么办。我跳起来答道：“我都10多岁了，不是小孩了，以前你们经常带我回老家，我认得路。我要回去，我一定要回去！”

父亲又说，明天上海有个单位的车送货到他们厂返回上海，可以顺路把我送到镇上，从镇上到奶奶家也就2里多路，我可以走回去的。妈妈听爸爸这样说，又不放心地问我，认不认识路，我肯定地回答：“没有问题，我肯定认识，你们放心好了。”

第二天一早，爸爸用自行车搭着我到他的工作单位，交给了上海的两位司机叔叔。

大约8点钟的时候，我们准时出发了。我坐在驾驶室两位叔叔中间，汽车沿着321国道往北行驶。一路上，没有几辆车，过了粑粑厂，看见车窗外有高高的天线，我知道快到灵川钢铁厂了。爸爸从部队复员后，第一个单位就是灵川钢铁厂，我也到厂里玩耍过。

过了灵川，我发现车窗外飘起了雪花，一片白茫茫的，路边的电线上还能看见几只黑黑的鸟站在上面，有点像五线谱的乐章。车过界首，我看见一水渠横跨公路，我知道快到老家了。我告诉司机叔叔，再过一会，过一个铁桥就到我老家了。说真的，我一个12岁的孩子，当时没有一丝的害怕，如果现在让我的孙子一个人到百公里外的地方，打死我也不敢。

没多长时间，车停了下来。叔叔告诉我到绍水了，问我是不是这个路口。我环视了一周，路边有个供销社门市部，不远的山上有一座水塔，这是我熟悉的老家。我回答司机叔叔，是的，这里是我的老家。其实，叔叔是在考我，爸爸告诉过司机，让司机把车停在100公里的里程碑就可以了。我老家路口离桂林正好100公里，很好辨认。

我背起行李包，告别司机叔叔，往回老家的路走。这时，雪越下越大，地上雪的厚度已经超过了我的脚踝，路边的樟树被雪压着，不时掉下几支枯树枝。

妈妈给我准备的行李包是那种有两个提手的人造革包，里面装有2包面条、2包红糖和一些寸金糖、花生糖等年货。我提在手上，包底都快到地面了，加上地面有那么厚的积雪，我是东歪西倒，深一步、浅一脚艰难地往家里走着。由于天冷，路上竟然没有一个人。我那稚嫩的脸颊被冻得红通通的，心里也有了些害怕，有一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感觉。

过了一个山包，我都有些走不动了，背上出了细汗。这时我发现山坡上有个挑柴的人，我真希望他是我的亲人啊。我继续艰难地往前走，看见那个挑柴的人也往我身边走，我眼前一亮，他就是我的亲人，是我三叔！

三叔惊讶地看着我，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大声喊道，宝仔，真的是你回来了，这么大的雪你也回来了，我们快点回家。

三叔是为了捡一些被大雪压断的干柴才出门的，他说他有一种预感我会回家，他还真的在半路上接到了我。

他把捡的干柴和我带的行李放到粪箕一头，让我坐在另一头把我挑回了家。

1975年的寒假，我是从下大雪的那天开始，在老家愉快度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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