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满月的宝宝就与父母分离

婆婆家在农村，阜阳市阜南县黄岗镇下面的一个小村庄，地地道道的农村。对于一直生长于城市的我来说，这一个星期过得颇有些意味。有趣的年物准备，暖心的走亲访友，还有不能忽视的差陋环境和文化贫乏。

都说农村的年味足，果然不错。我和先生在腊月二十六回去，老家已经忙开了。家家户户的门檐下都吊起了红灯笼，去城里打工的年轻人们陆陆续续回来，有的还开回了新车。因为整个村都是一个姓氏，男女老少都沾着亲带着故，大家抱着小孩、提着花花绿绿的礼盒互相串门，或者捧着饭碗在阳光下聊天，谁家姑娘说了人家、谁家小子南下打海坝挣了多少钱，等等。那些方言我只能听个大概，但也感觉热闹亲近的很。

第二天正好逢上集市，婆婆一早就挎上了篮子，我也跟着去。地点在黄岗镇，隔天一次，骑摩托车十分钟。年前这里十分拥挤，轿车、农用三轮车、摩托车、蹦蹦车（当地一种载人双条车）和行人都搅在了一起。说是集市，其实就是一条不长的街，两边有粮油店、肉店菜店和杂货店，年前还多了很多烟花爆竹的小摊。这里没有连锁超市和农贸市场，买东西都在集市上进行。最后，我们买了排骨、猪肝、面片和两大箱的连放烟花。当晚，我就“开荤”放了一箱，五光十色，非常漂亮，映在农家的星空下，一瞬间找回了童年。

越临近除夕，婆婆就越忙，厨房里的大灶上总有炸不完的点心。其中有几样是必备的，芝麻叶子、鱼饼、圆子和散子。芝麻叶子，就是撒上了厚厚芝麻的面饼，刚出锅时色泽金黄，酥香逼人，咬一口满嘴的甜香，是我此行的最爱。鱼饼是将大鳙鱼切成段，调好味，裹上面粉炸的，连骨头都脆了，也很好吃。圆子是萝卜肉馅的，散子则是买现成的，作为菜肴或者零食都很合适。

年夜饭吃的是饺子，北方的饺子形状更像元宝。里边的馅料是香菇、香菜和猪肉，菜是自家园里种的，一点农药不洒，真正的采下来就吃，鲜嫩无比。我回芜湖后尝试了同样的配方，怎么也做不出那个味儿了。根据年俗，从初一到初三都是不动刀的，所以我接下的三天都是在饺子堆里度过的，也算吃了个过瘾。

农家饭菜新鲜，污染也少，但要真的长时间生活，确实不习惯。就像之前很热的一篇帖子中所描述的“我父老的日常”，这就是典型的皖北农村。无论房子盖得多高大阔气，一律没有洗手间，全都是旱厕，就是搭个低矮的小砖屋，走近了还得先咳嗽一声确定里面没人。

厨房用的是大灶，烧的是柴禾或者秸秆，可想而知，出来的菜色油盐有余精巧不足。村里没有水泥路，一条土路通往各家，下起雨来就是泥泞不堪，家家都得穿高帮的雨靴。听先生说，已经让每家按500元一个人集资修路了，只是钱收了还没动静。

比环境的简陋更让人担心是人们，尤其是年轻人的文化贫瘠。村里没有几个大学生，大多数孩子，高中没有毕业都跟着老乡们出去打工了。过年回来，他们也没有什么娱乐，各自玩着手机，更麻烦的是打牌，有的甚至能输掉几千元钱。

这些年轻男女早早结婚，二十出头就是两个孩子的父母，他们辛辛苦苦挣来的钱，都攒着打算给孩子“盖房子”，教育投资则鲜少考虑。比如先生的堂弟一家，有两个儿子，最大的不到三岁，小爸妈俩打算要开个小店，“多盖一套房子”，至于给孩子买书、带他们出游增长见识或者培养兴趣爱好，则还没有想过。

然而，对于村里更多的孩子来说，能在父母身边成长已经是一种幸运。出外打工没有时间照顾孩子，有的宝宝甚至满月后就与父母分离，并且常年如此，我的大姑子一家就是如此。先生的大妹妹在常熟的一家电子厂工作，每天上班14个小时，妹夫在开工程车，同样起早摸黑。

过年，她带着孩子来玩，说起孩子们上小学了，难管了，但除了丢下也没有办法。“有时我回来几天又要走，和孩子们说再见，他们都在屋里看电视，也不出来送我。我知道他们心里有气，但又怎么办呢？”我劝妹妹在镇上找个轻松点的工作，少挣一点，陪着孩子上小学，她只是笑笑，“镇上帮人卖东西，一个月最多1500，出外打工能挣三四千，差的太多了，还是不行。这两年就辛苦点，以后日子好了再陪他们。”正说着，孩子们那边传来一阵笑声，原来是发现了我带来的糖果，欢欢喜喜地抓了一大把，还不忘递给妈妈。对于他们来说，这仍然是一个快乐无忧的新年。也希望在新的一年里，村里的人们和妹妹一家能生活的更好。

记者 程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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