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篇 北部湾陷落（六）

88岁的防城港港口区企沙镇板寮村高屋组村民吴永富站在海岸上，遥望风起浪涌，讲述时而激越，时而沉默。

75年前，13岁的少年吴永富就在这海岸附近看到，日军登陆那几天，军舰和飞机来来往往，特别是“飞机三架六架的编队飞来飞去。后来听说好多飞机都是飞去炸南宁 、柳州等地”。

“每天有八九架水上飞机泊在海上，有一天特别多，停了60多架，战斗机和运输机都有。”吴永富的记忆里，初登陆的日军似乎军粮不足，经常三五成群搜刮村子，“抓鸡 、抢菜，看到什么就抢什么，很饿的样子”。

村民见到日军很害怕，赶紧四处躲藏，有两位村民在混乱中被打死。当时，日军还“收买”小孩子替他们服务。一天，有个日本兵给了吴永富一些饼干，叫他去地里帮拔蔬菜。日军还进村找“花姑娘”，所幸大家藏了起来，才没有遭殃。到后来，日军抢不到东西了，日子很不好过，只能靠水上飞机从天上丢东西下来，给士兵进行补给。

当然，这可能只是村民吴永富的错觉，日军入侵广西可谓蓄谋已久，登陆之战不可能没有做好后勤的保障，只是侵华日军劫掠成性，作恶多端罢了。

此时，抗日战争已进入第三年，自武汉沦陷后，抗日战事进入了战略相持阶段。日军此时在“北进”中受阻，又在满蒙边境爆发的日苏“诺门坎事件”中伤亡惨重，日本陆军在华兵力已经有不敷分配之窘迫感，便寄希望于倚仗强大的海军力量“南进”，占领广西，切断中国军队西南补给线，中断滇越铁路 、滇缅公路的运量，以便扼杀中国的抗日能力，企图实现在广西的“最后一战”，

迫使中国投降。

日军此次在天气恶劣的情况下登陆广西，确实达到了奇袭制胜的效果。中国方面，日军登陆企沙的军情，曾紧急报告给蒋介石。蒋介石授命部下发电，说：“告诉46军军长何宣，无论如何要顶住。钦州 、防城是先总理战斗过的地方。清光绪三十三年，先总理曾在钦 、防发动起义，打击了清政府，后缺饷少械，义军才退入十万大山。

千万不要丢了钦防，要把敌人赶出钦州湾去。”何宣即把蒋介石的话转达给新编第19师师长黄固。其时，防城已沦陷。后来，黄固被撤去师长一职。

防城县沦陷后，日军所到之处，烧 、杀 、奸淫无恶不作。与此同时另一队日军在钦州龙门登陆，侵占茅岭。两支日军会合后，立即北上，向南宁进犯。

对日军登陆防城港这段历史，防城港日报社曾做过资料收集和实地寻访。资料显示，从日军登陆至1942年间，日机轮番轰炸防城 、东兴 、企沙 、江平等圩镇，共投弹266枚，炸毁房屋100多间，死伤200多人，其中仅1940年l2月9日，九架敌机首次轰炸东兴，在西郊路上空投下炸弹30多颗，炸毁民房数十间，炸死正在蜂拥逃命的居民110余人。而从企沙疏鲁登陆算起，日军占领防城历时一年，全县二十三个乡镇中，被入侵的有十个乡镇，被轰炸的有十二个乡镇。

在企沙镇山新村，老百姓经常看到日本鬼子在海上烧中国船只的惨状：浓烟滚滚，火光冲天。被烧的木船旁边，有日寇炮艇在监视，船工不是被枪杀便是被烧死。个别侥幸的，须是十分精通水性，又刚好是晚上烧船，便事先跳水泅游，趁着夜色掩护脱险，才免得一死。因此，渔民就算吃草根树皮，也不敢冒险出海打鱼。山新村东南面有个无名的港湾，北面靠山，两面有树，又是个早港（涨潮时可进船，退潮时船搁浅），是个理想的藏船处。于是，船主们纷纷把船驶进那里停泊，认为这么隐蔽的地方，定然万无一失。谁知道，一天，一艘日寇炮艇径直朝海岸开来，放下两艘摩托小艇，每艘艇上坐着三个士兵。日本士兵下来毫无顾忌地在那些船的甲板上泼上油，点上火，所有船只被烧光。从此以后，这无名港湾的海滩便有了名字——火烧坡。

日军登陆之后，离防城不远的上思县，因位于重要的邕龙交通线中段，也同时沦为了日军炮弹 、枪口 、刺刀下的冤狱。1939年11月中旬，为了抢夺邕龙路交通线，日寇用罪恶的炮弹炸开了十万大山的山门，首次入侵上思。这股日本侵略军人数多达4000多人，通过公正乡红旗岭，再过牛屎益，打进上思县城。

日军首先用飞机轰炸上思县城，遭炸最为严重的是六莫小巷，当时正在吃晚饭的居民王有仁一家7人全部被炸死。1939年12月至1940年初，这支侵华日军从县城出发，企图经南屏乡汪乐村进犯防城东兴。在叫安乡那兰圩驻扎时，日军宰杀群众的肥猪，用猪头垒灶炖猪肉吃。第二天才离开那兰圩，向华兰乡方向撒去，路过叫安乡那工屯，两名女村民来不及躲避，被日军抓去轮奸，第二天才放回来。

“倭寇横行年复年，生灵涂炭怎堪言。

神州极目烽烟地，华国伤怀荆棘天。不少繁区余瓦砾，几多沃土变荒田。黄狐傍晚城边立，屋舍残垣太可怜。”

这是当时一名上思人用诗歌对日军的控诉。

日军对广西的疯狂进攻和中国守军的节节败退，终于引起当局的极大警惕。桂林行营得到日军登陆报告后，终于意识到此次日军入侵广西势必进南宁，进而侵扰柳州，威胁中国大后方，当即决心调遣广西境内所有可用部队，阻止敌军北进，待由后方调集之优势兵力集中之后，即行转移攻势，压迫敌于钦防海岸线而歼灭之。一场席卷桂南，轰轰烈烈的抗日反击战在急促地酝酿，一场王牌对王牌的惨烈战役即将拉开战幕。

此外，北部湾这块出过刘永福 、冯子材等抗法英雄的土地，民众为了保家园，收复山河，也在中国共产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号召下展开了顽强的战斗。

（未完待续）特别报道小组记者：李广西赵伟翔陈跃文李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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