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被时光覆盖的掌纹

庞白

关于韦佐，我们几个相熟的朋友有很多话要说。我们商量过，找一个机会，几个人围着他，好好“批评”一下。但是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又几乎都是他在“喋喋不休”，而我们在听。和韦佐一起，我们都是安静的人。韦佐能讲，这可能与他当过老师，现在仍然做记者有关。这两种职业，都是特别能锻炼人说话的行当。

认识韦佐，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都忘记是在什么场合认识韦佐的了。对韦佐最早的记忆，是多年前一个秋冬之交的夜晚。报社韦照斌老师给我介绍了两个写诗的朋友，一个叫韦佐，另一个叫黄土路。他们俩当时在沿海画报工作。我们约好晚上到他们宿舍吃饭。

后来，沿海画报杂志社撤了，韦佐去了防城港工作。他在那个海边小城写作，结识朋友。虽然北海和防城港很近，但我和韦佐见面的时候不算多，一年也就两三次。记得他去防城港工作不久的好长一段时间，每到周末十一点，准时给我打电话。当时他都讲了些什么，忘记了。好像是关于感情的。若干年后，韦佐在防城港成了家，有了小孩。在这期间，我在其他朋友的嘴里，听说过不少关于韦佐的趣事。有讲他风流倜傥的，有讲他玩世不恭的，也有讲他嘴上没把门的。不管别人怎么讲，我都认为那不是真实的韦佐，我固执地认为他是聊完就算，聊完就回家睡觉的那一类的人。

韦佐在我们几个好朋友中年龄偏大，但是他长得最“嫩”。我们一度觉得，韦佐是不会老的。但是后来，我们发现，有了小孩之后，韦佐一夜之间老了好多。无数白头发，在他青春的脑袋揭竿而起。当然，每次和朋友们相聚，他一如既往慷慨陈词，很开心地给我们讲笑话。但是，毕竟岁月如梭，我们这帮多年的老友，都在日渐老去。韦佐也渐渐变得沉默和慈祥，在微信群中，他几乎什么话都不讲。

当读完韦佐这首《像大地山川，自己把自己安排》，我沉默了许久。我发现自己的眼角竟然湿润了。像大地山川，自己把自己安排

韦佐

到了湖北恩施大峡谷，你自然会俯首

向陷落的大地称臣

沿着巨石的褶皱向下

一步一步深入岁月的肌理

亿万斯年了。你无从回看山川的前生

悬崖的条理青苔布满

年复一年，就像被时光覆盖的掌纹

阳光把彩虹降落到谷底

流瀑坠入深渊

仿佛直击自己的命门

行至最低处，即获重生

云朵在山顶上放牧白马

白马在瞬间变幻

如同一页历史，很快被文明篡改

不像大地山川

即便盘古不来

三皇五帝也不在

它也能把自己命运高低错落地安排

读着这些句子，我在心里默默感激时光，感激早年结识如今仍彼此信任的朋友。虽然我们的脸已“像被时光覆盖的掌纹”，但是多年来，因了互相的鼓励，我们得以一起用诗歌的方式，记录下自己的心灵成长史。想来，真是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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