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之于我与我之于女儿

□鲁北

我害怕父亲。

父亲没有打过我，也没有骂过我，但我就是怕他。现在我快六十岁了，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怕父亲。

据我三叔回忆，我的爷爷一生只做了两件事，一件是打孩子，另一件是骂老婆。

我爷爷信奉的是“棍棒之下出孝子”，我父亲和我的叔叔们深受其害，这也许是父亲不打我们的原因吧。

我有记忆比较晚，上小学的时候才有记忆。

我上小学的时候，学习比较好，我们班30多名同学，我考试成绩大多是第一名，也有不是第一名的时候，但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平时，父亲忙于农耕，并不关心我们的学习，但考试成绩，却特别关心。每次单元考试、期中考试、期末考试，所有成绩，都得告诉他。因此，我生怕考试成绩不好，平日里不敢放松学习，一直处于学习高压态势。好在听课认真，不走神，学习成绩长久立于不败之地。对此，父亲对我的学习是放心的。

有时候考了第二名，父亲也不批评我，但脸色不好看，我就提心吊胆害怕好几天。那几天里，不敢和父亲打照面，像老鼠见了猫。

一直初中毕业，父亲对我的学习成绩是满意的。

上了高中，我的学习成绩就不是第一名了。但也不是很差，前五名吧！这时我在镇上上学，父亲鞭长莫及了。

那时候，我已经知道学习了，自我约束力也不差。知识改变命运。我想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考上中专，考上大学，跳出农门。十年寒窗苦读，还不就是为了走出那个偏僻闭塞的小村嘛！但我们那所学校师资水平不高，那时候升学率也低，自己学习成绩又不是第一名，对前景十分渺茫。

七月流火，我参加高考。

高考之后，我回到家里，闷闷不乐，跟着父亲干了一个多月的农活，焦虑地等待录取通知书，最终也没有等了来。记得那年，我们学校120余名同学参加高考，只考上一名同学，还是中专，去了北镇农校。

父亲不死心，又一次把我送到了学校，然而，等来的是又一次名落孙山。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当上了村里的民办教师，也就放弃了高考。

那时候，我痴迷文学，想通过文学改变我的命运，为此付出了大量的心血，换来的是一张张样报、一期期样刊、一些微薄的稿费，但没有改变我的命运。直到我当了10年民办教师后考入东营师范学校，才改变了命运。

我不知道我的孩子害怕不害怕我。我没有骂过她们，但打过她们。都是打了一次。

大女儿上小学的时候，我打过她。有一天，下午放学已经很久了，太阳都快下山了，她还不回家吃饭。我走了一里路，到村东头她同学家里找到了她，她跟着我回家。在路上，我们有说有笑。但她进了门，我一脚把她踢在桌子底下。我问她为啥踢她，她说，回家晚了。

小女儿上初中的时候，我打过她。有一天，班主任老师把我叫了去，说最近她脑子开小差，学习成绩骤然下滑，有一落千丈之势。老师让我带她回家反思。在路上，趁没人，我一巴掌打过去，在她肩上留下清晰的手印。疼在她身上，痛在我心上。那时的气愤，控制不住。

“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这样做，还不是为了孩子学好本领，将来能够立足于这个错综复杂的社会。

现在女儿都大了，记不记得我打她们，我也不知道。

我不敢在父亲面前撒娇，我害怕。女儿经常在我身边撒娇，我喜欢。

父亲之于我，和我之于女儿，不一样吧。

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前世情人，还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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